陈福儿疯了。
他跪在沈家的门外,喊着自己是被人蒙蔽了,所以才敢去沈家拉人。
沈家大门紧闭,无人去管。
这个声音很吵,可沈安却毫无知觉。
“娘……娘……”
芋头哭的声嘶力竭的,沈安努力在哄着,一手拿着糖,一手拿着拨浪鼓,可芋头嚎哭依旧。
杨卓雪走的时候很担心他带不好芋头,可沈安却自信满满,觉得没啥问题。
出门那么长的时间,回来好歹和儿子亲近一番,这个是沈安的想法。
可现在他的想法触礁了。
芋头哭的伤心欲绝,沈安束手无策了。
果果在边上接过了哄孩子的重任,没多久,芋头就跟着姑姑去玩耍了。
哎!
男人,真难啊!
沈安坐在那里很是惆怅,赵五五见了捂嘴偷笑。
高官权贵之家,哪个男主人会这么亲力亲为的带孩子?
也就是沈安了。
“郎君,外面那个陈福儿在哭嚎呢!”
赵五五伸手托了一下胸,觉得那个嚎哭声有些渗人。
芋头被果果接手了,沈安只觉得如释重负,闻言说道:“不必理会。”
他笑眯眯的起身去了厨房,准备给妹妹和儿子弄午饭。
做饭这个事儿,沈安一直觉得最主要的还是天赋。
你不见许多家庭妇女做了一辈子的菜,孩子从小吃到大,依旧是愁眉苦脸的。
沈安觉得自己就是天才。
几道菜做了,然后看着妹妹和儿子吃的眉开眼笑的,沈安成就感满满。
“郎君,那陈福儿走了。”
陈福儿去找杨坚,觉得这是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
可杨坚人却不在。
杨坚一溜烟跑去找到了司马光,二话不说,就先跪下了。
“司马公,沈安下手了。”
他抬头,眼中有泪花闪动,“陈福儿已经被他弄疯了,如今很快就要轮到下官了,下官断腿不足惜,可……可下官丢官之后,开封府……开封府没人了呀!”
开封府多的是人,这个没人说的是开封府就成了革新派的山头。
“杨知府那日见了王雱,据闻很是亲切,这便是投靠了新政的那一边……”
沈安归来后,无数人在等着看他的报复大戏,如今他果然出手了。
他此次出手很是轻灵,第一件事就是棉布降价,让汴梁城的百姓为之欢呼,算是干了件好事,可却把陈福儿逼入了绝境之中。
随后也被逼疯的布商们联手断掉了陈福儿的出货渠道,堪称是兵不血刃。
“汴梁城中无数人在赞叹着沈安此次收拾陈福儿的兵不血刃,说这便是兵法的至高境界,那沈安……果然不愧是中兴名臣……”
司马光的脸颊颤动了一下。
“中兴名臣?”
他的眸色微冷。
这个称呼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但凡得了这个称号,以后就是美名传千古。
但凡是为官做宰的,大抵都梦想着拥有这个称号。
司马光的名声很好,幼年砸缸,青年斩杀巨蛇,好的不能再好了。
可沈安却是异军突起,几年时间就把自己弄成了君臣交口称赞的能臣,现在更有人说他是中兴名臣。
大宋立国百年,一直在辽国的打压之下努力求活。
如今这局势竟然渐渐被扳了回来,沈安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但在司马光看来,自己并不差!
老夫真的不差啊!
他后来想压制王安石,却因为赵顼的支持而作罢,最后干脆眼不见为净,咱去洛阳修书。
等新政垮台后,他挟势归来,一朝尽废赵顼和司马光的新政,那是何等的畅快啊!
大丈夫就该这样快意恩仇啊!
司马光的眸色渐渐温暖。
“如今新政渐渐炽热,那沈安就是其中的要紧人物……”
杨坚抬头,希望司马光这位保守派的新晋大佬能给自己一条生路。
司马光微微眯眼,古板的脸上多了些红润,“你且回去,老夫自有道理……”
“多谢司马公,多谢司马公!”
杨坚不禁狂喜,竟然叩首不止。
丑态百出啊!
司马光心中满意,但却很是不屑。
“去吧。”
等杨坚走后,司马光去了几个地方,见了几位官员,然后回来继续上衙。
第二天,朝中讨论侍御史的空缺。
一帮子人纷纷推荐,最后推荐人数最多的竟然是杨坚。
杨坚是开封府推官,若是转去任职侍御史,算是平调,甚至有些下滑的意思。
可那是侍御史啊!
那是最容易风头的地方,一旦他弹劾倒了某位大佬,那就是海内知名,用不了多久就会飞黄腾达了。
散朝后,有人把好消息告诉了杨坚,他一脸坚毅的道:“某定然要报效官家!”
随后他就去了御史台,在请见了御史中丞唐介后,接着就去寻了吕诲,笑声不断从值房里出来。
沈安依旧在家里带娃,很可怜。
杨卓雪回娘家两天了,果果经常也拿芋头没办法。
“儿啊!你娘明日就回来了。”
沈安被芋头的嚎哭弄的崩溃,最后想到了一招。
……
杨卓雪在娘家侍奉父亲汤药,杨继年心态一好,这病情就好的很快,于是两天后就催她回去。
“你再不回去,那家里怕是就要闹翻天了。”
“不会吧。”
杨卓雪觉得父亲有些夸张了。
杨继年夫妇相对一视,都笑了出来。
男人啊!
你别相信他能带好孩子。
杨卓雪轻松的回去了,路上还买了些东西,家里人都有份。
她心情愉悦的进了家,等进了后院后,没听到芋头的嚎哭声,不禁赞道:“官人果然是有本事,把芋头给哄得服服帖帖的。”
等进了房间后,沈安躺在躺椅上看书,脚边踩着个跷跷板,不时踩一下。而在跷跷板的另一头弄了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仰头张嘴的芋头。
就像是嗷嗷待哺的小鸟。
这个画面很温馨,虽然显得笨拙了些,但也是当爹的一番苦心。
跷跷板一踩,芋头升空,然后张嘴就咬……
杨卓雪目光跟着上移,只觉得五内俱焚。
房梁上垂下一根绳子,吊着一块芋头最喜欢的奶糖……
这个奶糖只有沈安会做,但他总是说会伤牙,不肯多给孩子吃。
那奶糖的高度恰好够着芋头的嘴,却咬不到。芋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奶糖,然后沈安收脚,跷跷板下来,芋头舔舔嘴唇,喊道:“爹爹……娘!娘!”
“等一等。”
沈安不想让儿子吃太多,可芋头老是叫娘,他无奈的道:“你娘明日才回来呢!”
“娘!”
芋头在挣扎,一下就摔了下来,沈安眼角瞟到了,就把书一丢,人就扑了过去。
可有人比他更快,上去接住了芋头。
“卓雪?你怎么回来了?”
沈安觉得自己一定是感动了上天,所以老天爷才把芋头他娘给弄回来了。
额滴神啊!
这两日他带孩子,觉得恍如地狱一般。
杨卓雪接住了芋头,再看看那块奶糖,想说说吧,可却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
男人带孩子就是这样的不靠谱,一家团聚喜洋洋,加上得了老丈人康复的消息,沈安心情大好,就趁着天气没完全转冷之前,带着一家子出门溜达。
一家人出门,芋头上蹿下跳,没个安生的时候。果果是爱宠太多,她要想想带谁出门。
“救命……”
绿毛被凶性大发的花花给按在爪子下,那獠牙闪光,眼瞅着就要给它来一下。
果果赶紧过去把它解救出来,然后埋怨了花花几句,又安抚了绿毛,一时间忙的不可开交。
一家子好不容易出了门,一路顺着到了大相国寺。
“见过沈郡公。”
有僧人出来接待,沈安说道:“某一家子来此,想去祭拜一番先父。”
大相国寺供奉得有沈卞的牌位,每年沈安都要出一笔香火钱,不算少。
所以僧人很热情的把他们带了去。
进了殿内,沈安愕然发现沈卞的牌位被挪到了前面,就问道:“这是为何?”
这里供奉了几个牌位,大多是权贵人家的先人,沈卞来得晚,只能排在后面。
那僧人垂眸道:“以前那些外藩人来大相国寺总是喜欢吵闹,甚至是打架斗殴,视大宋如无物,我等无奈奈何,只能忍着。”
所谓国与民,实则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关系。
国家强大了,你出门就能感受到。国家弱小了,你在家里就能感受到。
“可最近几年那些外藩人却渐渐的都老实了,打架斗殴越来越少……以前军巡铺的人不敢管……”
“就在上个月,有外藩人闹事,军巡铺的人冲进来,拎着尺子就打,那些外藩人被打的头破血流,就跪在地上请罪……”
大宋的强盛除去边境地区感受的最多之外,其次就是汴梁。
“以前那些军士哪里敢这般暴打外藩人,现在却敢了,打的理直气壮,打的酣畅淋漓……”
僧人抬头,眼中有沈安熟悉的骄傲,“我等虽然是方外人,可那一刻也知道,诸般种种,原来是大宋强盛了……”
这份强盛惠及无数人,边境的百姓因此而少受敌军袭扰。那些军事重镇因此多了繁华……
到了汴梁,以往那些嘚瑟的外藩人看不到了,但凡敢嘚瑟的,不是被军巡铺的军士收拾,就是被百姓自发的收拾。
沈安看着僧人,拱手道:“多谢了。”
方外和俗世,实则并无太大的差别,依旧是荣辱与共。
僧人低头,“我等没有别的本事,唯有日日念诵经文,希望大宋越发的强盛。”
沈安认真的道:“一定!”
就算是为了这份骄傲,他也觉得自己该拼尽全力,让这个大宋更加强盛。
……
还有!今日为盟主‘白一多’加更,共计五更。
又来了一位新盟主,‘俱怀逸兴、壮思飞’,今日五更,这是爵士的极限,只能等明日加更,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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