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小种跪在地上,陈洛在边上一棍子打晕了密谍,也跟着跪下了。
“郎君,这世间丑恶甚多,您却让小娘子不闻不问,为何?”
闻小种觉得沈安就是在毁人,“小娘子纯真可爱,可她以后要嫁人,嫁过去之后,她夫君会有心思,那些仆役会有心机。若是小娘子什么都不知道,别人就能哄她骗她,甚至是害她啊!”
他用力顿首,“小人贸然让小娘子见到这些,就是想让她知道,这个世间并非是净土,丑恶比比皆是……不可害人,但定要防人……”
陈洛也说道:“郎君,小娘子出门见到乞丐可怜,就会给钱,可好几次都是骗子……”
这是不谙世事。
沈安站在那里,默然不语。
良久,他转身出了房间。
陈洛讶然道:“郎君竟然没处罚咱们?”
闻小种起身道:“长兄如父,郎君是把小娘子当做是女儿来教养,恨不能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她,让她一生平安喜乐。可这世间哪有什么平安喜乐?女子要嫁人,要生孩子,这些便是纷扰,随后就是无数烦恼……不把小娘子教的心狠些,某怎能放心?”
在他看来,果果就该学的心狠手辣,以后嫁出去,若是夫家有问题,就召集了人手收拾他们。若是敢欺负人,那更简单,直接打趴下,或是抓住把柄,任凭揉捏。
他本是刺客出身,眼中没有什么良善之分,人命在他的眼中就是草芥。
陈洛摇头道:“你这个却偏激了些,心狠不必,但要知道世间的险恶,知道人心难测这个道理就够了。”
闻小种看着密谍,目光森然:“若是某以后知道小娘子的夫家对她不好,某就连夜弄死他全家,然后让小娘子改嫁。”
陈洛打个寒颤,问道:“你莫不是在玩笑吧?”
闻小种一盆水弄醒密谍,说道:“你以为呢?”
陈璐不禁苦笑了起来,觉得以后果果的婚事一定要慎重,否则这个闻小种真的敢杀人。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觉得没这个必要。
果果以后嫁出去,身后是沈安,这个威慑力够不够?
若是不够,那还有赵顼,还有王雱、苏轼、折克行……还有邙山军……
尼玛,若是闻小种的话被人听到,谁敢娶果果?
沈安原先也是这么觉得的,他觉得自己的妹妹就该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他回到了后面,见果果在和芋头逗弄,就去了书房。
稍后的午饭他说是不想吃,杨卓雪等到了下午见他没动静,就来看看。
书房里,沈安在喝茶,一杯接着一杯。
茶水越喝越饿,可他却不想吃饭。
“官人,这是怎么了?”
作为妻子,杨卓雪觉得丈夫的情绪不大对劲。
沈安抬头笑道:“某这个哥哥做的很差劲吧?”
杨卓雪讶然道:“没有呢,您这个哥哥,妾身从未见过这般疼爱妹妹的哥哥,官人,天下绝无仅有呢!”
“绝无仅有啊!”
沈安捂额道:“闻小种说某把果果护的太好了,让她不知人间险恶,以后会吃亏,某……某想到了果果的以后,突然觉着自己怕是犯错了。可……可某却又不舍。”
这种类似于父亲的心态杨卓雪不懂,但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出嫁时哭得伤心的父亲,顿时就感悟了些什么。
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女儿要出嫁了,从此成为了别人家的人。那种不舍到了极致,什么父亲的威严,男人的脸面都被抛下了,不禁痛哭失声。
果果于沈安而言和女儿就没什么区别,所以这种心态他也有。
而且是他把果果从雄州背到了汴梁,兄妹俩相依为命,这种感情会更深厚一些。
她不知道沈安是外来货,来到大宋之后,第一亲人就是果果,那种感觉更是不同。
所以他希望自己能给妹妹这个世间最好的岁月,可惜好像有些错误。
“官人,以后咱们再慢慢的教吧。”
她也是深闺少女,没觉得沈安的法子有什么不对。
“好。”沈安起身道:“饿了,吃饭。”
雨过天晴,杨卓雪觉得日子依旧会这样过去。
等到了晚上,她抱着芋头出来散步时,就看到了和果果说话的沈安。
“这个世间呢……有好人,也有坏人。好人和坏人没那么容易区分,但你要记住一条,那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就是防着别人害你吗?”
“对。”
“可家里没人会害我呀!”
果果依旧是无忧无虑的,觉得岁月静好。
“可是……以后你会出去,有朋友,有交往啊!”
“那样啊!那我就防着些就是了。”
“对,咱们就防着些。”
“哥哥,你怎么想着说这个。”
“呃!”沈安有些囧,“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间的情况。”
“那好人和坏人怎么区分?”
“不好区分,不过你记住一点,人都是讲利益的,比如说你和人玩耍,你抢了别人的玩具……”
“我从不抢别人的玩具,是别人抢我的。”
沈安头痛的道:“只是打个比方,比如说你抢了别人的玩具,那你就是他的对头,至于玩具,这就是利益。你损坏了别人的利益和好处,那人对于你而言就是对头,而对头……就是坏人。”
许多时候,恩怨实际上就是利益。
当利益被动了,恩怨也就产生了。
这个利益可以是金钱,可以是家庭里的纷争,可以是同僚之间的诽谤闲话……
利益波动就会产生恩怨,恩怨就会产生对手和朋友。
沈安不会说的那么复杂,只是打个比方,让果果知道对头是怎么产生的,利益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等王雱得知了此事后,不禁就皱眉道:“弄那么复杂做什么?只管教果果狠些,但凡夫家做过分了,就叫人通风报信,咱们打上门去,看他服不服。”
这位就是个狠人,解决问题最喜欢从肉体消灭对手。
沈安自然不能听他的,他在等,等待密谍开口。
张八年来了。
“听闻你抓到了一个辽人?”
尼玛!这人是狗鼻子吗?
沈安说道:“是抓到了一个。”
“做什么的?”张八年看来是准备接手。
“说是来找石头记的作者……”
张八年的眸子一缩,冷冷的道:“你又在骗某!这是国事,不是私事,你能有些长进吗?”
沈安很无辜,“他就是这么说的。”
“那就用刑!”张八年觉得沈安最近过的太安生了,“你的狠劲呢?哪去了?既然对你家动手,你竟然不下狠手……这还是沈安?这还是那个以德服人的沈安?”
你妹!
沈安说道:“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到了前院的临时刑讯室里,张八年看到了那个已经认不出本来面目的密谍时,不禁讶然道:“竟然这般嘴硬?如此,某来。”
密谍被闻小种的酷刑早就折磨崩溃了,闻言抬头哭喊道:“某发誓都是真话,某真是来寻石头记的作者……但凡有一句假话,某不得好死……”
“你本来就会不得好死!”
张八年又出手……
沈安出去和闻小种说话,“这人竟然这般嘴硬,可见是密谍里的头面人物,稍后下狠手,别怕弄死他。”
“啊……”
里面的惨叫才起就被堵住了,张八年已经在下狠手了。
“说!”
张八年都喘息了,可见已经倾尽了全力。
“某发誓是真的……”
“那为何要来寻石头记的作者?”张八年觉得除非是耶律洪基疯了,否则不会干出这等事来。
什么作者,这年头为一本小说值当派出密谍吗?
密谍觉得自己此行真的是处处碰壁,他想死的心都有了,“是娘娘,娘娘喜欢这本书,可后面却断了,娘娘心急,就找了陛下,陛下让人来汴梁抓作者……”
操蛋啊!
沈安觉得脊背一寒,有些头痛。
小说本来没什么地位,可石头记写的太好了,里面的人物描述的让人欲罢不能。在缺少娱乐手段的大宋,这就是当红炸子鸡。
可那个咸菜扣肉很恶心人,竟然写一写的就断了,让无数粉丝叫骂不已,却无可奈何。
沈安万万没想到萧观音竟然也是这本书的粉丝,而且爱的如此深沉,竟然在他断更后,求了耶律洪基派人来抓作者。
这样的狂粉丝让沈安觉得亚历山大,但此事却不好办了。
“他们都说石头记最先是从杨继年家里传出来的手抄本……”
卧槽!
怪不得丈母娘家遭贼了,原来是这厮去找书。
沈安觉得解决此事刻不容缓,否则以后妻子都没法出门了。
张八年面带怒色出来,说道:“你家娘子……据某所知,汴梁不少人都喜欢这本书,宰辅都有,只是断的太过分了,让你家娘子以后出门小心些。”
这是沈安第一次看到张八年表达自己的愤怒之情,他也懵逼了。
合着他也是这本书的粉丝?
“那个……”张八年临走前问道:“宝玉最后和谁成亲了?”
沈安摇头,“真不知道啊!”
他敢说是和宝钗吗?他敢说黛玉最后被气死了吗?那张八年就敢用鹰爪撕碎他。
哥就抄了一本石头记哄媳妇,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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