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人来袭!”
那些将士们揉着眼睛在等待,哈欠连天。
当听到警讯时,所有人的睡意都消散了。
“准备……”
唐仁站在前方,就像是站在府州城的城头上一样。
在府州,作战是折继祖为主,而在这里,连宋士尧的经验都没他的多。
“弩阵……”
无数弩手开始集结,迅速上弦。
“骑兵从后面出营,绕到两翼。”
唐仁很自信能击败土人,所以把骑兵安排到两翼,关键时刻发动总攻。
“步卒列阵!”
一个防御阵型马上就好了。
土人蜂拥而至,看到宋人的阵列后,有人喊道:“他们有准备!”
“杀上去!”
首领在狂呼,“他们的人不多!上去,杀光他们。”
是啊!宋军的人数看起来不多,阵列有些稀薄。
土人们打起精神,欢呼着开始了狂奔。
“弩箭……放!”
嘭嘭嘭嘭!
黑云出现了,首领抬头看着这片黑云,喃喃的道:“天不是蓝的吗?怎么就有乌云了呢?”
他们从未见识过大宋弩阵,竟然以为是乌云。
乌云飞快下降……
噗噗噗噗噗!
弩箭刺入人体的声音密集传来,接着就是惨叫。
首领看着前方的一个土人中了三箭,踉踉跄跄的跑了几步,然后一头栽倒。
一支弩箭就扎在了首领的头盔上。
他想解下头盔,可弩箭扎在头骨里却很坚固。
“杀光他们!”
有头盔挡了一下,他觉得这不是致命伤,于是就重新鼓起了勇气。
第二波黑云升空。
地面出现了一个空白区,无数尸骸倒在那里,惨嚎声比乌云还让人心颤。
彪悍的土人们怕了。
他们从不畏惧短兵相接,可还没接敌就被弩箭射翻,这仗还怎么打?
宋人是弄了什么利器?
到现在他们依旧不敢相信有这等密集的箭雨。
当第三波乌云出现时,士气彻底崩塌了。
“出击!出击!”
唐仁上马,挥刀喊道:“让我们一战定西南!”
“一战定西南!”
只要有了第一波土人下山耕种,只要他们的日子比山里的还好,那些土人就会络绎不绝的下山。
这便是沈安的谋划:以利诱之!
待诏,您的话果然没错!
唐仁默默感激着沈安,然后刀指前方。
号角长鸣,两翼的骑兵出动了。
步卒开始狂奔。
“出击!”
欢呼声中,土人们停步了,他们觉得短兵相接自己说不定能胜利。
“弩箭……放!”
可他们不知道大宋的有钱程度。
弩手们紧紧跟在步卒的后面,随着命令再度倾撒着箭雨。
“杀!”
唐仁在府州是总是躲在折继祖的身后捡人头,可在这里,他却冲杀在了最前面。
那些文官留在营地里,有人得了望远镜,就一边看一边说着战局。
“唐钤辖冲杀在最前面,好大的胆子啊!他杀敌了,一刀就剁了那个土人。”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说道:“这……这是文官?”
“咱们……这不是文官吧?”
文官啥时候亲自冲阵了?而且还是冲在最前面。
一个官员说道:“上次……曾相都上阵了,许多官员都上阵了。”
播报依旧在继续。
“那个首领在叫嚣,他杀了一个咱们的军士……”
气氛有些凝重。
“钤辖上去了,钤辖怒了,他冲向了那个首领。”
“一刀,两刀……好!哈哈哈哈!好,钤辖一刀砍死了那个首领,然后拎着他的脑袋……”
“万胜!”
“万胜!”
“万胜!”
斩将夺旗之后的欢呼传来,文官中有人热血奔涌,就说道:“某……某坐不住了。某……某要去杀敌!”
他拔出长刀就冲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
“钤辖在大喊。”
“杀进去了,杀进去了!”
一个文官眨巴着眼睛,觉得自己……
“某觉着自己就是个窝囊废……不是个男人。”
他拔出长刀,“可某却想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如此,那就去杀敌,某去了。”
他冲了上去,身形矫健。
此刻还不是后世八股横行的年代,那时候的文人就泡在文章诗词里无法自拔,身体孱弱的没法说。
一个文官走到前方,深吸一口气,“咱们可是男人吗?”
“是!”
众人齐齐回应。
文官说道:“记得当年归信侯在这边征战,他问了一句话……你们的卵子可还在?”
这是羞辱。
“在!”
众人的脸都红了,却不是羞赧,而是热血沸腾。
文官转身喊道:“跟着某,杀敌!”
“杀敌!”
一群文官提刀冲杀了上去,把留守的将士们看的目瞪口呆的。
“这是文官?”
“是文官。”
“以前厌恶他们,可如今某却觉着……很敬佩他们。”
“敌军溃败了,溃败了!”
土人溃败了,在弩箭和骑兵的合击之下,正面的宋军悍勇无比,杀的他们毫无招架之力。
而首领被斩杀是最后一根稻草。
兵败如山倒,没有纪律的土人们败的乱糟糟的。
“跪下不杀!”
“弃刀跪下不杀!”
事先学了几句土话的宋军们开始招降了。
有人继续跑,然后被乱刀砍死。
有人弃刀跪地,被人拿下。
最后,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
唐仁策马过来,丢掉手中的人头,大笑道:“大事定矣!大事定矣!”
有这些俘虏在,黄达不敢反悔,这一片山脉的土人将会陆续走出大山,从山民变成农户,以耕种为生。
“耕种好啊!至少有饭吃,山里的日子艰难,饱一顿饥一顿的,而且遇到冬天就难熬……”
“钤辖,钤辖!”
几个军士狂奔而来,近前说道:“钤辖,杨知州被土人抓了……”
操蛋啊!
众人看着唐仁的目光都不对劲了。
上次你就坑了杨泉,这次你竟然还坑他,这得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
唐仁也很懵逼。
“他不是有马吗?”
唐仁发誓自己真的没想坑杨泉,可这人竟然这般倒霉催的,这能怪谁呢?
军士说道:“杨知州的马被箭矢射中了。”
唐仁捂脸,众人都笑的肠子打结,后来觉得不厚道,才强忍着。
这人竟然这般倒霉吗?
上次是唐仁安排箭手暗算他,这次却是土人出手,两次都是战马被射中,你这是得罪了谁啊!
唐仁觉得自己很冤枉,但这口锅他不背也得背了。
稍后他亲自带着骑兵去解救杨泉。
那些土人还不知道突袭失败了,就利用宋军留下的锅煮饭吃。
结果唐仁带着骑兵只是一个突袭,他们就端着碗跪地请降。
被解救的杨泉泪流满面,指着唐仁大骂。
唐仁很尴尬的道:“这是误会,误会啊!”
“某要上告!某要上告!”
“你立功了。”
唐仁一句话就让官迷杨泉闭嘴了。
“你……你无耻!”
杨泉发誓自己永世不和唐仁再有交集,可稍后捷报送上去,转运使那边回信,让他继续跟着唐仁干活。
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就在杨泉的哀嚎声中,黄达带着部族走出了大山。
“我的兄弟,这便是官家给你们准备的地方。”
一片广袤的土地上,那些军士正在翻耕。
春日暖暖,地气被蒸发出来,薄雾渺渺。远处的小山宛如石笋,格外清秀。
“这是什么?”
土人们也种东西,但更多的是狩猎和采摘。
数千土人站在那里,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
那些留在山里的人威胁说他们会被宋军包围,然后俘虏,弄到某些地方去做奴隶。
可眼前的一幕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宋军竟然在种地。
什么包围,压根就没有。
“这边建好了房子,来,兄弟,咱们来看看。”
唐仁热情的拉着黄达去了右边,在那里,一片片木屋已经修建好了。
“这就是你们以后的家园。”
唐仁拉着他进了一户人家。
“看看,这是正堂,多宽敞,来几个亲戚大家坐在这里说说话。”
“这里是卧房,看看,床都有了。”
唐仁回身看着黄达,笑道:“冬日里没事和娘子那个啥……多生几个小崽子才是正理,你说是不?”
黄达已经看傻眼了,下意识的点头道:“是啊!没事可不就是要弄女人吗。”
那些男人都嘿嘿的笑了起来。
在山里哪有这等好地方那个啥。
“这里是学堂!”
唐仁带着他们去了学堂。
“这……怎么比住处还好?”
一群男人在嘀咕着,觉得这太浪费了。
“这都是上好的木头呢!还有……这桌椅,家里都没有,扛回去,先下手先得啊!”
一个男子冲过去,一手夹了桌子,一手提了长凳,竟然就这么出去了。
“抢啊!”
一群土人冲了进来,转眼间教室就变得空荡荡的。
唐仁的眼皮子眨动着,觉得自己是被洗劫了。
黄达尴尬的道:“都给了他们吧……”
唐仁的脸颊抽搐着,说道:“这是官家特批的钱粮建造的学堂,为的是给孩子们有个识字的地方,让他们此后能去大地方,能识文断字,能去参加科举,能出来做官……”
黄达愕然道:“还能识文断字?”
操蛋啊!
识文断字……
黄达缓缓回身看着自己的几个儿子,老大,也就是上次被唐仁俘虏的那个少年正在懵懂。
他的孩子很多,黄五和唐仁很熟悉,所以此刻就站在唐仁的身边。而其他的孩子显然被这个教室给吸引住了。
“做官?”
他是首领,统领着这些土人,觉得很得意。
可在看到唐仁之后,在看到那些官吏后,他就觉得自己就是个土包子。
我是土包子没事,反正……当爹的不行没事,但孩子不成啊!
我的孩子一定要行!一定要成为人上人!
只要是人,大部分都是这个想法。
黄达的想法更强烈一些。
唐仁矜持的道:“只要努力读书,有些天赋,就能去科举考试。大宋的官员许多都是平民出身,比你们更差的都有,你还担心什么?”
“那么好?”黄达觉得自己若是得了权利,就不会让别人来掺和。
唐仁笑道:“官家爱民如子……中了进士还能见到官家,官家很亲切……”
“竟然能见到官家?”
黄达转身骂道:“拿回来,把东西给追回来,不给的……杀了!”
一阵狂乱的暴打之后,所有的桌椅都回来了。
“读书!所有的孩子都要去读书!”
黄达找到了唐仁,希望只让自家的孩子去学堂读书,可被唐仁拒绝了。
“大宋官家爱民如子!他不会坐视自己的孩子受苦!”
于是读书声朗朗,诗词声飘荡出来。
那些土人们第一次知道了敬畏。
他们不敬畏杀戮,却敬畏知识,平时连学堂都不敢靠近。
黄达站在地头咆哮道:“官家爱民如子,某的孩子以后要去考试,可没功劳,老子没脸去见官家,去,去山里面,告诉那些人,就说老子们过的和神仙一般,让他们赶紧来!”
春光明媚,在这春光下,一批批的人去了各处,唐仁站在学堂前,含笑道:“这便是大宋的春天。”
而在另一边,宋士尧集结了麾下,说道:“兄弟们,都把衣服换了。”
“怎么是交趾人的?”
“是交趾军士的衣裳。”
“这是……”
一种狂喜在洋溢着,宋士尧说道:“水军找不到借口南下袭扰交趾,所以……咱们就委屈一下,装作是交趾人来袭扰一番……”
唐仁在边上干咳一声,说道:“要喊的厉害些,越凶越好,那边……那边会有百姓配合你等,百姓会惨叫奔逃,还会丢下些鸡血染红的衣裳……”
卧槽!
这是要坑交趾人的节奏啊!
将士们的眼中都多了喜色。
西南苦交趾久矣,以往被动挨打,如今却反过来了。
爽快啊爽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