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弼也曾是大宋脊梁,可后来被现实打击的变成了个暮气沉沉的官僚。
这是他的错吗?
沈安看着这一幕在想着。
从开始富弼就想有一番作为,为大宋,为了这个天下有一番作为。
可庆历新政的失败告诉他,包括范仲淹在内,你们只是蝼蚁,你们不知道自己面对着什么对手。
那些对手的强大富弼看到了,强大的让范仲淹和他们束手无策。
他觉得那些强大是不可抵御的,于是选择了放弃。
这便是大宋的悲哀。
若是在以前发生秦臻这等抗命的事儿,不管有没有道理,富弼都会勃然大怒。
武人们竟然敢大胆的去挑衅敌人,后果想过吗?
现在却不同了,富弼感受到了大宋的变化,越来越强大的变化。
信心渐渐重新凝聚,虽然少,但却存在。
这个变化让沈安心情大好。
一路回到垂拱殿,韩琦先冲着赵曙拱手,然后板着脸道:“说吧。”
秦臻肃然道:“水军前出到交趾外海,遭遇敌军战船,全灭。随后沿着水路逆流而上,直达升龙城外围,开始袭扰交趾。交趾出兵,我军城西袭扰,用于吸引敌军主力。城东趁势上岸,恰好交趾权贵们被火药和火油弹给吓破了胆,带着金银出城……”
赵曙的脸颊颤动一下,把早些时候秦臻的话一对比,才发现臣子们都变虚伪了。
明明是大宋水军主动进攻,偏生要说成是反击……
这样不好吧?
可朕怎么就觉得挺舒坦的呢?
“水军赶走了那些护卫,城中交趾人疯狂反扑……”
秦臻想起了那一战,眼神中多了敬佩,“陛下,都指挥使王贲率领五百刀斧手拦截一万敌军,死战不退……最后我军全军来援,击溃了交趾人,从容撤回船上远遁。”
“王贲……”赵曙想了想,“朕记着此次雄州之战也有个王……王却吧,对,那个王却带着两千余刀斧手杀的辽人丧胆,他们都姓王,都是这般悍勇,可是亲戚?”
目光所及之处,没人知道,最后看到沈安时,沈安出来说道:“陛下,不是兄弟。”
“哦!”赵曙赞道:“一个在北方无敌,一个在西南令交趾人丧胆,我大宋的猛将何其多也,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两个姓王的猛将一下就让大宋武人的腰杆子挺起来了,连富弼都一脸的与有荣焉。
“这姓王的……”赵曙心情大好,说道:“朝中姓王的也不少,可见这姓王的都不错。”
群臣失礼的看着他,心想官家你莫不是头晕了?
姓王的……现在出名的也不过就是个王安石罢了。
包拯在看账册,此时抬头,赵曙心中欢喜的问道:“多少?”
“六十三万贯……”
包拯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睛却渐渐的红了。
“六十三万贯啊陛下。”包拯想起三司的难处,真的眼睛都红了。
赵曙也知道大宋财政的难处,想起了前阵子被挤兑削减宫中用度的事儿,觉得都是钱闹的,不禁叹道:“包卿不易啊!大家都不易啊!”
不过你可别哭,不然传出去膈应。
三司使包拯在御前嚎哭,原因不详……
到时候外面那些人不知道会编排出什么故事来,兴许会说朕是个昏君。
这年头做个皇帝也难啊!
韩琦等人也在唏嘘着,想着自己的难处,不禁感同身受,一时间对包拯的看法好了不少。
为官难啊!做宰辅更是难上加难。
包拯红着眼睛道:“陛下,要不……咱去抢一把高丽人?”
殿内安静了下来,异常安静。
六十三万贯啊陛下。
还有那双红了的眼睛。
君臣都在风中凌乱了。
合着老包不是难受,而是想着去哪再抢一把啊!
你这个……让咱们浪费了多少感情。
“此事……再议。”
赵曙觉得包拯也变坏了,话锋一转,就说道:“此战五百刀斧手就拦截了上万交趾人,李日尊会如何?”
“他会害怕。”
韩琦得意的道:“五百拦截一万,加上上次在西平州伏兵被大宋给灭了,李日尊怕是要惶惶不可终日了。他最怕的就是大宋进攻,到时候……罢了,交趾瘴疠横行,却不是好地方。”
“最近西南各地都安分了不少,陛下,由此可见胜了交趾人,那些土人都怕了呀!”
“没错,那些土人无知,以为自己了得。可等比他们厉害的交趾人被咱们打成了狗,他们这才真心的畏惧了。”
曾公亮说道:“如此正好让地方软硬兼施,把那些土人给收拾服帖了。”
赵曙点头微笑道:“只要那些土人安分了,西南只需防备交趾人即可,大宋的西南就算是安稳了,也能倾力对付北方。”
他没说谁,但北方就只有辽人。
在大宋君臣的眼中,最大的对手依旧是辽人,交趾人还算不上。
“想当年交趾人主动请缨,说是出兵帮助大宋收拾侬智高,可谁不知道交趾人的狼子野心?如今可好,两战败北,若是西南再有战事,李日尊可还敢请缨?”
欧阳修说的很是自豪,赵曙笑道:“他若是敢来,就不怕被大宋顺势给坑了?”
“说到坑……”韩琦指着沈安说道:“沈安最擅长坑人。若是李日尊遇到他,怕是要被卖了都还得帮他数钱。”
“哈哈哈哈!”
君臣都笑了起来,气氛格外轻松。
“陛下,莫要小看了交趾人。”
沈安说道:“交趾人的疯狂……怎么说呢?他们不会畏惧比自己更强大的对手,他们的野心庞大,比自己的身躯和土地更庞大,哪怕是失败也无法阻拦,所以必须要警惕西南方向。”
赵曙含笑道:“是,居安思危,你不错。”
能在大胜之际说出这等话,赵曙对沈安真的是很满意。
“秦臻。”
“臣在。”
赵曙说道:“当初朕选了你来担任水军的都指挥,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这是最大的褒奖,秦臻激动下跪,“臣敢不效命。”
这是效忠,赵曙欣慰的道:“好。”
“常建仁。”
“臣在。”
常建仁努力瞪大了一双黄豆眼,脑海里想的却是别的事。
“你悍不畏死的事迹不断在鼓舞着大宋将士。当初你以文官转武将,朕亦担忧。朕担忧你上船不适,担忧你拿不起刀,杀不了敌。可你却勇冠三军……”
赵曙觉得这个常建仁真的是正面典型,所以不吝溢美之词,“你每战必……必解衣,持刀冲杀在前,敌军为之丧胆,令人惊叹啊!好生做,朕在看着你。”
我去!
连沈安都觉得常建仁这货算是赶上好时候了。
官家要给武人面子,可却不能直接着手。而常建仁却以文官转武将的身份出现了。
这就是及时雨啊!
沈安觉得这位建仁兄大有公明哥哥的气派,而且运气也不错。
常建仁跪在地上,涕泪横流,“陛下……臣……臣想着以前……臣……”
他以首叩地,砰然有声。
他哽咽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着,众人不禁恻然。
在翰林院待不下去了,走投无路之下来投军,这得多绝望啊!
可常建仁却一路逆袭,今日更是得到了官家的夸赞。
这逆袭看着很爽,可背后的艰辛和付出却让人侧目。
苦练刀法,临战冒死冲杀在前,无数次历险,这才换来了帝王的肯定。
这是啥?
扬眉吐气,就差个衣锦还乡了。
“文官转武将,能成的就你一人。”韩琦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把自己从名将的牌子上摘下来了,“你会青史留名。”
常建仁哽咽起身,赵曙又劝慰了几句,秦臻请罪道:“陛下,此次臣贸然开战,有罪。”
“你有何罪?”赵曙看了富弼一眼,终究留了面子,含糊的道:“有功。”
富弼不许他们挑衅开战,可现在开战了,收获丰盛的让包拯眼睛放光。
秦臻说道:“此次海上遭遇了风浪,若非是全改了大船,陛下,水军此次别说是袭扰交趾,怕是大半战船都回不来了。”
“海上这般凶险吗?”赵曙皱眉道:“如此上次打造大船倒是及时,好。”
“多亏了待诏。”秦臻和常建仁想起那场风浪,真的是心有余悸。两人冲着沈安拱手,沈安笑道:“海战无他,大船胜小船罢了。”
秦臻赞道:“待诏高见,确实是如此。”
“陛下,张八年求见。”
秦臻二人随即告退,和进来的张八年碰了个面。
浑身仿佛只有骨头的张八年看了干瘦的常建仁一眼,觉得这位不跟着自己去学鹰爪功真的可惜了。
瘦的这么自然的就是天赋啊!
进了殿内,张八年禀告道:“陛下,那案子已经查清了,那日邙山书院的陈谦在外遇到了盛新书院的三个学生,那三个学生口出不逊,陈谦驳斥,对方哑口无言,于是就动手……打断了陈谦的一条腿。”
“嗯!”赵曙淡淡的问道:“那王希为何说是追打斗殴?”
张八年冷冷的道:“事后王雱用其父王安石之名报到了开封府,王希不由分说就定下了互相斗殴,还是陈谦率先追打……于是那三人逃脱了罪责。”
“这是渎职!”
韩琦毫不客气的补了一刀。
“臣就说王安石家教严苛,那王雱也是个乖巧的孩子,怎地会生那么大的气,竟然用了王安石的名讳去报案,原来如此啊!”
……
求月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