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府州报捷(1 / 1)

许科在过河的途中就遭遇了辽军,可他却视而不见。

上了岸之后,满地的尸骸让他有些恶心。

“呕!”

他忍不住回头干呕了一下。

“这是武人?”

才将躲着吐了许久的唐仁出现了,他鄙夷的道:“武人就算是饮血也该甘之如醇,你这个算是什么?”

他对保德军先前的反应有些不满,所以借机发作。

“先前为何不动手?”

若是两岸一起动手,今日辽军能逃回一半船只就算是祖上积德了。

许科苦笑道:“钤辖,某不知啊!再说辽人凶狠,大宋从未率先动过手……”

以往谁敢和辽人动手?你这个让我措手不及不说,后果谁来承担?

兴奋在渐渐散去,那些将领都忧心忡忡的看过来。

唐仁很是淡定的道:“此事要从几边来看,辽人在雄州被待诏打了一巴掌,京观至今依旧耸立在河边,南京道士气大跌,这是起因。”

折继祖点头道:“辽人蛮横惯了,吃亏就要找茬!”

任何一个地区老大都会是这个德性,当年的汉唐同样如此,吃亏了就要收拾你。

“雄州那边众目睽睽,辽人不好下手,就冲着这边来了,想打压咱们的士气,可能让他们如意吗?”

唐仁从容的道:“今年的大朝会取消了,可赐宴却依旧有,朝中是待诏出面,席间辽使使人挑衅待诏,随后……”

他看着这些武人,挥拳道:“待诏只是派出了身边的家人,一刀就结果了辽人的勇士!”

那么厉害?

辽人的勇士自然不俗,沈安的家人……他从哪找来的牛人?

“待诏来信给某说,辽人色厉内荏,实则早就习惯了安稳的日子,一旦开战,岁币就会取消,辽人可有好处?没有!”

每年的岁币在辽国的财政预算里占据了不少比例,一旦大宋取消岁币,耶律洪基也要头痛了。

而他头痛之后,定然会开战,从小到大,从袭扰到大战……非得要把这个钱抢回来不可。

“……汴梁周边的禁军在操练,这让辽人有些慌了,于是他们在挑拨,想让西夏人和大宋打起来。西夏人在蠢蠢欲动,可他们偷袭秦州失败。李谅祚不是傻子,所以他在观望,于是辽人就忍不住了……”

“他说的可有道理?”

许科低声问道,目光中多了狐疑。

他觉得唐仁的模样更像是在蛊惑,像是个骗子。

折继祖淡淡的道:“他是沈安教出来的……”

许科微微皱眉道:“沈安?”

“有问题吗?”折继祖彬彬有礼的问道。

许科说道:“沈安看不到这里。”

这话隐晦的说沈安是说大话。

折继祖淡淡的道:“老夫信他。”

许科愕然,说道:“因为折克行吗?”

这话里带着些许质疑:你是因为侄子的缘故,所以才无条件信任沈安吗?

“……不必担心辽人会如何,一旦他们越境,那就赶出去。若是他们不肯出去,那就打!”

唐仁结束了自己的讲话,脸上还带着些红晕过来了。

折继祖平静的道:“遵道如今是万胜军的都虞侯,这里面沈安起到了关键作用。但老夫信他,是因为他的一言一行……”

唐仁这才知道他们两人刚才在嘀咕些什么,他盯着许科,说道:“在朝中,连官家和宰辅在外事上都要听取待诏的建议,你以为这是为何?”

啥?

许科只是个武将,而且还不是大佬,哪里知道朝中的情况,所以才会质疑。

此刻唐仁这么一说,他马上就拱手道:“是某说错了。”

官家竟然要听取他的建议,那么唐仁是他教出来的,对辽人的判断可准确吗?

许科请罪后就诚恳的说道:“辽人若是来试探,咱们驱赶就是,此次杀了不少人,他们可会报复?”

唐仁一番话忽悠了军士们,可却忽悠不了许科和折继祖。

折继祖不好问,许科就出头了。

唐仁看看左右,折继祖摆摆手,周围马上就空了。

唐仁缓缓说道:“官家的身体不适,从去年到今年一直是病着……”

“辽人想动手?”

折继祖心中一惊,和许科相对一视,都有些紧张。

保德军就属于河东路,这里和河北路就是抵御辽人的第一道防线,也是实力最雄厚的防线。

这两道防线一旦被突破,敌军就能一马平川的直抵汴梁城下。

唐仁摇头道:“帝王暮年,若是有外敌逼迫,朝中如何应对?”

折继祖沉声道:“怕是会慌乱,然后服软。”

唐仁挑眉笑道:“如今呢?”

如今……

许科脱口而出:“如今辽人死了这么多人,他们会认为大宋不会服软,朝中想服软也不能了。这是先斩后奏啊!”

可人是谁杀的?

府州军,而许科在对岸观战,并未阻拦,算是帮凶。

卧槽!

你竟然坑了我们?

许科的呼吸有些急促,折继祖却不是那么想的:“辽人可会动手?”

唐仁曾经主管过对外事务,按理应当很熟悉这个。

折继祖盯着他说道:“老夫的侄子和安北情同兄弟。”

你若是忽悠我,回头沈安会剁了你。

“不会。”唐仁干笑道:“辽人不过死了一百余人,而且他们是试探……”

“可他们丢脸了!”

许科说道:“以辽人跋扈的性子,他们会忍下去?”

“不忍也得忍。”

“为何?”

唐仁看着他,“你确定要知道?”

许科犹豫了一下,“是,请指教。”

唐仁叹道:“辽人在等待官家……”

呃!

许科后悔了,他无奈的道:“官家万岁。”

折继祖沉声道:“可是哀兵吗?”

唐仁点头道:“辽人就算是要动手,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此时官家生病,大宋军民一心,气势如虹,这便是哀兵必胜……他们真要动手,也只会选在新……那个时候。”

新皇登基,必然没经验,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许科捂额道:“读书人的脑子怎么那么好用呢?”

唐仁看着对岸,唏嘘的道:“某当年在礼房浑浑噩噩,只知道随大流,辽人来了装孙子,西夏人来了也装孙子,那时觉着自己就是个孙子……直至遇到了待诏,看着他把辽使弄疯了,看着他把西夏人逼回了使馆里去……那时某才知道,原来对付异族怕是没用的。”

折继祖点头道:“是,异族人就是这样,你越怕他,他就越得意,就越厉害。”

唐仁叹道:“可没人信啊!你说了可有人信?”

折继祖摇头:“那些人不信咱们的话。”

“不,他们是担心。”唐仁说道:“他们不敢去揣度敌人,所以就软。”

折继祖和许科对此只有苦笑。

作为武人来说,这事儿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宋在装孙子。

许科问道:“沈……待诏真的这般厉害?”

他来到保德军时,府州之战已经结束了,所以只是听了一耳朵。

唐仁皱眉道:“河东路太平那么些年,都懈怠了。”

他摇摇头,然后负手去看战果。

许科愕然,就问折继祖:“这什么意思?”

折继祖说道:“许多事没传出来,比如说沈安在雄州一战杀了辽人五百余精锐,还筑了京观。”

许科瞪大了眼睛,“不能吧……”

折继祖冷笑道:“某会说谎?”

这种事无法说谎,也不敢说谎。

许科哆嗦了一下,“那沈待诏竟然还能杀敌?”

这是他第一次过河,也是第一次和折继祖打交道。

大佬,你莫骗我啊!

折继祖笑了笑:“府州之战他亲自冲阵,你们大多以为是某在为他表功吹嘘,可雄州之战,交趾之战,哪一次他不是冲在最前面?和交趾人开战时,他就在曾公亮和数万人的眼皮子底下冲阵,谁能作假?”

许科被镇住了,“某也没冲过阵,也没杀过敌,总想着文官见到人血就会哆嗦,可那位沈待诏竟然这般凶悍,某却是服气了。”

随后就是等待。

折继祖令人把那些尸骸的耳朵全数割了,叫了快马带着进京报信。

信使换马不换人,高速朝着汴梁进发。

两个信使出现在汴梁城下时,汴梁的树木都染上了嫩绿,春意盎然。

他们带着麻袋进了枢密院,门子问道;“哪来的?”

“府州。”

门子见他们拎着两个麻袋,就问道:“来干啥?”

“报捷。”

门子被唬了一下,赶紧进去禀告。

稍后就有人带他们进去。

张昇见到他们还拎着麻袋就问道:“折继祖又和西夏人开战了?”

信使说道:“禀告相公,是辽人。他们乘船突然出现在府州城下,我军出击,击退了他们。”

说到辽人时张昇就变色了,等听到击退,他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道:“来了多少辽军?”

“五百余,乘十余艘船。”

“折继祖是怎么把他们吓跑了?”

“相公,不是吓跑,是……击败了他们,用弩阵……杀敌一百余。”

张昇张开嘴巴,“这……这……杀了辽人?”

两个信使这一路快马加鞭而来,此刻疲惫欲死,闻言以为张昇不信,就把麻袋打开,一股子腥臭味就传了出来。

拎住袋子底部一倒……

一百多只耳朵就这么倾倒在大堂里。

这些耳朵能看出腐烂的痕迹,腥臭味中人欲呕。

一个小吏捂着嘴,忍了几下,终究忍不住,就跑了出去。

“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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