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沈安的底气(为‘断橋残雪’加更)(1 / 1)

人生而自私,生而带着掠夺性。

作为食物链顶端的人类,哪怕是装作温文尔雅的模样,可骨子里的丛林气息却无处不在。

谁抢占了我的好处,谁压制了我,我就弄死谁!

这是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有的人能压住,偶尔让这些想法冒个泡。

有人压不住,于是眼中凶光毕露。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别挡我的道。

沈安就挡住了郭谦的道。

所以大家都认为他闻讯而来是准备捅沈安一刀。

“……问问自己此刻为何而读书,是为了高官厚禄,还是为了大宋的振兴……”

郭谦在重复着沈安的那些话,殿内的气氛渐渐沉凝。

那些权贵们都有些意外。

什么狗屁的大宋振兴。

大宋振兴和我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我只在乎自家能有多少好处。

能给我好处的大宋才是好大宋。

这是他们的真实想法,在庆历年间;在王安石执政期间,他们的这些想法‘熠熠生辉’,生生扼杀了这两次革新。

你革新你的,但是别触碰到我的利益,否则弄死你!

千古以来的权贵莫不如此,这不是什么觉悟就能改变的,而是赤果果的人性在‘闪光’。

“……天下兴亡,太学有责……”

好!

赵祯想叫一声好,可却在看到权贵们的脸色后止住了。

这人竟然不是为自己揽功?

挟大胜交趾的威势归来,晋封开国子,这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在这等时候,别说是年轻人,那些中年人也稳不住啊!

不趁机拉拢一番,为自己弄些心腹和党羽,那还是人吗?

一个人的眼光决定了他的未来。

一个人的三观定型后,他会用这种三观去审视这个世界,遇到不符合自己三观的人和事,他就会觉得很惊讶。

你莫不是脑子坏掉了?

他们不适应这种以天下为己任的三观,觉得这种人是傻子。

郭谦继续说道:“沈待诏最后留下了楹联,臣见之欣喜,已令人拓印,随后镌刻在太学的门外。”

“什么楹联?”

沈安主动出击,号召太学的学生们以振兴大宋为己任,缓和了所谓太学党的弹劾。

但这还不够!

他看向了郭谦。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上联不错,赵祯微微点头。

沈安的文学造诣谁也摸不准。你说他没啥文化吧,这人偏生做出来的几首诗词让人惊艳。

可你要说他大材斑斑的话,却看不到他写出几篇好文章。

如今这上联就不错,至少意境有了。

在场的重臣几乎都是文学大家,所以听了这个上联后不禁频频点头,觉得很不错。

在欧阳修大力打击所谓的‘太学体’之后,文章诗词不再追求华丽的词藻,以及生僻的字眼。

所以这种由简单的文字构成的意境才让人赞美。

但这并没有什么特别出色之处。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郭谦念完就拱手告退。

剩下的事……没事了!

那些权贵傻眼了。

这年头讲究个文由心生,你心中想了啥,写出来的就是啥。

结果沈安的一幅楹联直接就打脸了。

他的话里还提到了三冗问题,而三冗里,权贵们占据了两样。

冗官和冗费。

他竟然敢重提三冗?

范仲淹之后也有人提过,但也仅仅只是提过。

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鼓舞太学的学生们去解决此事?

这是作死啊!

而且还大言不惭的弄了个楹联,郭谦也跟着去捧臭脚,说是要镌刻在太学的大门两侧。

不要脸的老东西!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赵祯最近有些懒,此时却难得的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群臣,吟诵道:“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朕心中感慨万千,若是天下学子皆是如此,朕担心什么外敌,朕还担心什么国事?”

若说沈安的话是打脸,那么赵祯此刻的肯定就是再次抽打。

权贵们的脸上就像是开了胭脂铺,五颜六色的。

包拯出来说道:“陛下,沈安那孩子臣是知道的,最是忠心耿耿的一个,不说旁的,在府州他亲自冲阵,西南亦是如此,还差点就回不来了,这样的臣子……”

“什么?”

赵祯却不知道这个,就问道:“差点回不来了?怎么回事?”

包拯叹道:“当时有交趾悍将突入长枪阵列,沈安亲自前去斩杀此人,双方相对劈砍,沈安侥幸斩杀了对手,可肩部也有受创,若非是运气,怕是就回不来了……”

赵祯震惊的道:“此事朕为何不知?怎么从未有人告诉过朕?!”

包拯一脸欣慰的道:“臣本也不知,后来见沈安动左臂时面露痛苦之色,就逼问了他的随从,这才知道此事……”

他看着那些权贵,咆哮道:“这般漠视名利的臣子,这等为了大宋,为了官家不顾生死的臣子……谁敢说他结党?”

“谁?”

这一刻包拯须发贲张,怒不可遏。

他向前一步,那些权贵不禁就退后了一步。

无人回答。

那个疯子竟然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吗?

他为何不死?

一股沮丧在弥漫着。

“你等为了自家的利益而蝇营狗苟,却见不得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得了些夸赞,这是什么?这是嫉妒,这是心胸狭隘。”

包拯憋了那么久,终于得了开喷的机会,哪会简单了事。

“沈安不肯来,这是为何?就是因为冤屈!”

包拯悲愤的道:“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没有倒在交趾人的刀下,而是被自己人肆意污蔑……谁来为他说话?谁来为他辩驳?谁?”

老包拯的身体颤抖着,缓缓看向赵祯。

官家,你今日不给个说法,老夫誓不罢休。

赵祯面色冰冷,他也是恼火不已,若非是包拯出来开喷,他铁定也会呵斥这些人。

帝王会猜疑,不管是谁,只要是帝王,多多少少都有这个毛病。

可当面对一个不惧生死去杀敌的臣子时,那些猜疑都变成了烟云,顷刻消散。

“你等还想要些什么?”

赵祯冷冷的问道。

那些权贵面色苍白,纷纷行礼告罪。

刚说沈安下手太狠,废掉了周行的三条腿,张八年就来打脸。

好吧,那咱们来说说沈安结党的事儿。

这事儿有根有据吧,陛下,咱们弄他。

可这次却是太学的顶头上司郭谦来辟谣,让他们无言以对。

沈安的言行,包括那幅楹联,此后将成为见证今日这场闹剧的证据,不断被人联想提及。

每一次提及都是对这些权贵的贬低。

而后包拯的补刀更像是绝杀,把这事盖棺定论了。

赵祯的提问让这些人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至于权贵有没有这两种情绪,大抵只要他们自己知道。

他们一路灰溜溜的出宫,有人说道:“那沈安这是觉得委屈了吧?”

有人冷笑道:“最好不过了,若是能气死他,那今日咱们就是功德无量。”

“他此刻肯定在垂泪……哈哈哈哈!”

沈安受委屈了啊!

周行被废掉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赵祯感性的叹道:“沈安这是觉着委屈了,所以朕也召唤不来……”

包拯趁机抱怨道:“陛下,那些权贵到处觅食,臣在御史中丞时多有弹劾,可您这边却置之不理,如今他们算是原形毕露……陛下,该收拾他们了。”

赵祯捂额苦笑道:“若是动了就乱了……”

韩琦的眼中多了轻松。

他自己从当年的改革派,已经渐渐变成了反对派。

这态度的转变看似很有颠覆性,可从韩琦的家族轨迹就能看出来一些端倪。

韩家已然渐渐变成了权贵,成为了既得利益者。

人最怕的就是割自己的肉,韩琦不是佛祖,自然不能割肉饲鹰。

再有就是他当年见识了那些反对者的力量,觉得改革在大宋没有出路,不,是死路一条。

所以他在纠结着。

纠结很痛苦,幸而有沈安作伴。

沈安此刻定然是在家里恼火吧……

……

沈安是有些恼火,不过却不是为了此事,而是为了妹妹。

为了早饭吃不吃蔬菜的问题,果果和自家哥哥闹别扭了。

小女娃的别扭很是傲娇。

头上顶着两个早上哥哥梳的鬏鬏,果果把脑袋一偏,委屈的哭了。

“……哥哥……哥哥欺负人……不吃菜……”

小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后就不喜欢吃蔬菜,可不吃菜怎么行?

沈安又是教导又是哄,好不容易把妹妹哄好了,答应以后每顿饭都吃些蔬菜,然后他才有时间去看看自己的底气。

后院里有一个大房间,这个大房间没有窗户,房门也很厚重,而且打造的很是精细。

因为里面没有窗户,所以拉开房门时需要点力气。

房门拉开,光线照了进去。

沈安点了灯笼,进去后就关了房门。

灯笼的光温柔散发出去,沈安看着那几个大木桶,仔细检查了一下木桶边缘的封口。

“别给弄炸了啊!”

这些木桶里全是火药,是沈安亲自精心制作的火药。

若是点燃这几大桶火药,沈家估摸着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沈安很谨慎,这个房间没人能进来,门外的大锁能保证好奇的果果也没法实现自己的好奇心。

然后他的目光投向了边上的几十个陶罐。

那些陶罐里装满了火药,口子被死死的封住,一旦需要时,沈安就能用这些陶罐炸弹把汴梁炸的晕头转向。

不把火药交出去的最大考量就是这个。

安全!

沈家的安全!

沈安不是圣人,所以他不可能在有绝对安全之前把火药配方交出去。

还得等啊!

他不知道赵祯驾崩的日子,但谁也不能阻拦赵宗实的上位,为此他愿意使出各种手段。

而他的终极目标就是赵仲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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