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夏这边,周瑜所率的东吴水师准备连夜撤回江东之时,同一时间,淮南合肥却是有着同样的举动。
只不过比起周瑜他们的从容来说,这里东吴甲士的撤军明显多了一抹狼狈。
孙权站在城外丘陵之上,眺望着那后方渐渐远去的合肥城,目光中显然还是有一抹消散不掉的惊恐。
不因为其他,只因为那里不久前才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八百人。
对方只有八百人,可却整整冲乱了自己的十万大军。
他是如何做到的?
孙权不知道,但对方将军冲到阵前险些擒获自己的那幅狰狞面孔,他到现在都忘不掉。
而那个将军的名字他也听人提起过。
曾经吕布麾下的第一大将,如今曹魏麾下五子良将之一。
张辽,张文远。
孙权知道,从今往后,这个名字注定会扬名立万,而这场逍遥津之战,也注定会成为自己一生的耻辱。
就在孙权思绪飘转之时,他的后方,一名相貌平凡,穿着朴素的中年男子缓步走来,驻足在他身侧,同样眺望着那座合肥城,感慨道:
“别多想了仲谋,此次战败不能全怪你。毕竟,谁也不知道曹家的虎豹骑战力竟然如此骁勇。”
孙权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
“不是虎豹骑的问题,子敬,你难道没有发现吗?这些效力于曹家的士卒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各个都悍不畏死。”
鲁肃点了点头,捋着自己胡须说道:
“不错。”
“在出征前,我曾听闻在曹昂还是世子的时候,便一直注重于对自家军队的管理,向来赏罚分明,且每逢大战过后,第一时间便是降下对麾下士卒的赏赐,如此恩遇之主,如何能不让他们效死力啊?”
孙权低叹道:
“这一点,确实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不过我江东六郡不比中原,江东的军队大多都是那些将军们的私兵,而并非吴主的兵马,如此制度下,若要改良,怕不是一件易事啊。”
鲁肃摇了摇头,没有在这个话题多纠缠,而是望向身后的一众甲士,开口道:
“虽然合肥一战我们的阵脚被敌军冲垮,溃不成军,但幸好,伤亡不是很严重,只要获胜一场大战,我想将士们的士气应该还会再恢复上来的。”
闻言,孙权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鲁肃说道:
“子敬,你的意思……莫不是还想进军?”
鲁肃没有立即应答,只是变着弯说道:
“合肥、庐江、濡须口向来就是淮南的三道防线,也是我军北上的必经之路,此次战役,大都督他们负责拿荆州,而我们则率军截取这三道防线,将魏军重新赶回淮北,以保全长江天险。”
“如今,濡须口在我们手中,而我军又新败于合肥,所以我想着是不是趁敌军松懈之际,可以进军庐江试试?”
“如此一来,三道防线有两道在我们手中,倒也不算辜负此行了。”
听着鲁肃的分析,孙权倒没有随意附和,只是低头,目光中不断的涌现出一抹思索之色。
直到良久,孙权才重新抬起头来,皱眉道:
“子敬,我思前想后都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鲁肃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孙权望着远方那座合肥城,呢喃道:
“既然曹昂那家伙早就料到我们会出兵取合肥,还特意派了虎豹骑来助战,可为何偷袭我们的却只有这区区八百人?”
鲁肃呆在了原地,似是也想到了什么,喃喃道:
“你是说……”
孙权回过头来,看着鲁肃认真的说道:
“而且我军新败,正是追击的最好时候,可我们原地休整了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为何至今都没有追兵追上来?”
鲁肃瞬间就意识到了孙权所说话的深意,瞳孔微缩,语气颤抖的说道:
“你是说……如今虎豹骑的主力不在合肥?那他们在哪?”
孙权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过身来喝过一名传令兵,对其沉声道:
“即刻派人兵分两路,一路去查探濡须口和庐江魏军的动向,一路立刻返回江东,务必与吴侯或者大都督取得联系,将此地战报如实汇报。”
“诺。”
传令兵得令,飞速上马离去。
然而就在传令兵离去不久,便只见又有一名传令兵慌忙的跑了回来,下马急道:
“报——”
“启禀将军,濡须口守将传来急报,说是有魏军将领率大军连夜跋涉偷袭,负责守关的士卒伤亡惨重,就连守关将军也被魏军将领跃马斩杀,濡须口……怕是要守不住了啊。”
“什么!?”
此言一出,鲁肃当即色变,孙权亦绝望的闭上了眼。
鲁肃不禁上前一步,喝道:
“敌军将领不是尽在合肥吗?为何还会有多余的将领出现在别的地方?率军的是何人?”
“这、这……”
传令兵苦笑着摇了摇头:
“小的也不知,只是打听到说是此行攻城的魏国将领是一名女子。”
鲁肃愣在了原地:
“女子?”
孙权重新睁开眼睛,呢喃道:
“子敬,此战到底是我们大意了,魏王出征,虎女随行,这在北方战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既然公瑾给我们的来信上阐述的魏军将领没有虎女,我们就应该意识到是我们这里出了问题。”
鲁肃呆呆的说道:
“可驻守合肥的主将不是张辽吗?又怎么会换成……”
话还没说完,便被孙权抬手打断。
只见孙权扶额,头疼似的说道:
“昔年长平之战,谁都知道秦国主将是王龁,可这并不妨碍白起偷偷到前线换下他。”
“我想这曹昂所想的就是此法,明面上替换张辽来表示到他注意到淮南的动向了,暗地里则让虎女再接替,伺机而动。”
鲁肃似乎也重新冷静了下来,转过头来看着孙权说道:
“仲谋,濡须口乃是我江东防守的要地,没了合肥和庐江,我们或许只是北上之路被锁住了而已。可若是没了濡须口,建康便岌岌可危了。”
孙权点了点头,转身喝道:
“传令,即刻拔营起兵,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濡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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