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曹昂一脸疲惫的推开大门,有些幽怨的瞥了一眼隔壁的房间。
那是孙尚香的房间。
事实上,昨晚他本想厚着脸皮挤进那间房来着,但刚到门口却被孙尚香红着脸第一时间给轰了出来。
原因很简单,马云禄也要睡在那间房子。
所以说,自己到底还是没能抢过这位西凉郡主啊。
一想到这,曹昂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显然很是郁闷。
等到洗漱完后,曹昂照例在庭院前进行着以往晨起后的筋骨活动。
直到有些喘气之时,一名带甲的护卫飞快的跑了进来,对着他单膝跪地:
“启禀大公子,魏公有令,等您醒后便让您去找他。”
“现在?”
曹昂有些诧异:
“父亲昨晚不是在跟马腾喝酒吗?怎么今早上会醒的这么快?”
甲士摇头,苦笑一声:
“小的不知,只知这是昨夜魏公醒前吩咐下来的命令,让小的等您早起之后便传您过去觐见。”
曹昂思虑之间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名甲士应声告退。
既然是曹操找自己,而且这么急切,想来应该是有什么大事才对。
一念至此,曹昂也不再多耽搁,大步朝着州牧府而去。
等到了州牧府,来到大堂前,曹昂便看见曹操正闭着眼坐在主位上,一动不动,似乎偶尔间还有微酣声响起。
曹昂有些不忍打扰曹操,便蹑手蹑脚的走到他的身侧,拉下了搭在架子上的黑色大氅,走到曹操身后就要为他披上御寒。
但这时,曹操却突然睁开双眼,毫无征兆的握上了手边的酒壶,迅速起身并转过身来,就要对着曹昂砸去。
好在曹昂眼疾手快,一个闪身躲过了酒壶,但之后还是忍不住愣在了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曹操。
曹操身体晃了晃,恍惚之间直到认清是曹昂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
“原来是子修啊。”
“记得下次别再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为父身后了,孤一向好梦中杀人,容易将你误认成刺客。”
是了,我倒是忘了您老人家还有这么个嗜好。
曹昂心中万般无奈,本来好心怕你着凉,结果您老人家反手一个“梦中杀人”打的我是措手不及啊。
看着曹昂呆在了原地,曹操笑了笑,走上前来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怎么样?是不是被为父吓到了?没受伤吧?”
曹昂赶忙摇了摇头:
“孩儿并无大碍。”
“只是不小心打扰了父亲休息,还望父亲责罚。”
曹操笑着摆了摆手:
“没什么。人老了,觉也少了,不打紧的。”
说着,曹操便重新倒地,坐在了走上主位的那处小阶梯上。
曹昂见状,同样坐在了他的身旁,看着他问道:
“不知父亲大清早的就传孩儿来可有何要事?”
曹操转头看着自己这个最得意的长子,笑了笑:
“你这孩子……没事父亲就不能见见你吗?”
“你陪孙氏省亲的这几个月,你母亲可是在我耳畔天天唠叨,生怕如今身上没有名分的你在外受苦啊。”
曹昂笑着摇了摇头:
“难道您没告诉母亲这件事咱们是约好的吗?”
曹操咧嘴一笑:
“一个妇人而已,就算告诉她她又能明白什么?到头来还不时只心疼你这个当儿子的,完全不知道谅解我这个当夫君的。”
听着曹操话音下的抱怨,曹昂也只是笑而不语。
这时,曹操却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曹昂赶忙转身身后案桌上,端上侍女一早就沏好的热茶。
有热茶润喉,曹操的咳嗽这才算是止住了,但脸色还甚是苍白。
曹昂见状,忍不住担忧着说道:
“父亲您的头风都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嘛……”
曹操笑了笑:
“是啊,恐怕为父也是时日无多咯。”
用如此轻松的语气说出如此严肃的话,曹昂神色一阵不忍。
但还不待他张口安慰些什么,便被曹操伸手打断。
只见曹操笑着摇了摇头:
“知道你小子要说什么,还是省省吧,你老子的身子骨自己最清楚,用不着那些甜言蜜语来哄我。”
“再说了,人生自古谁无死?董卓死了,袁术死了,袁绍死了……也该轮到我曹操了。”
说到这,曹操眼角不禁落下了一滴泪,但很快就被他伸手拭去了。
只见曹操深吸一口气,强笑道:
“你小子别以为老子是舍不得死,老子只是遗憾而已。”
“放眼孤这一生,虽然平定了北方,可终究还是无力再南下了,本来还想着替你小子打下一个太平江山再说,可现在……恐怕日后大魏兴平四海的重担,还是得落在你身上啊。”
听着曹操的感慨,曹昂视线不禁望向殿外,呢喃道: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父亲,这是您昔年所作的诗句,也将是孩儿一生奋斗的目标。”
曹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眼角刚刚抹去的泪珠似乎又要湿润了起来:
“行了,人老了,也听不得这些了,你小子有这雄心就行。”
“知道为什么我这次会亲自来并州接你吗?”
曹昂摇了摇头,神色疑惑的看着曹操。
事实上,这个疑惑埋藏在他心里已经很久了。
自从接到校事府传来的密报,说是曹操亲自率领从幽州调令下来的虎豹骑来到并州,他就一直不解。
若说是曹操为了自己的安危,那大可派一宗族的亲信将军来迎就好了,何必亲自离开魏都?
要知道就算如今他们曹魏统一了北方,可毕竟也只是初定而已,很多时候还需要曹操亲自坐镇魏都才行,否则万一何处有了不臣之心……
那么到时候废心废力重新征讨镇压事小,更多的是会白白耗费他们的国力兵力,极大程度的拖延了他们未来南下的进度啊。
见曹昂思绪翻涌,半天不曾开口,曹操这才笑着说道:
“为父来并州有两个目的。”
“一个,自然是来亲自接你了。”
“另一个,则是还需要我儿再替为父出门跑一趟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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