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晚风迟暮(1 / 1)

回幽州的路上。

吕玲绮瞥了一眼身后紧随的大批车队,皱眉说道:

“你知道邪马台是什么样吗?为了一份去柳城的地图就敢贸然出兵?”

曹昂笑笑,不在意的说道:

“一个小国而已,说到底恐怕还没我们中原一州之地大,不会有问题的。”

说着,曹昂还回头瞥了一眼身后那群山环绕,继续呢喃着:

“而且若是能有一份完整的三郡乌桓地图,那么将会为我们北征省去很多的麻烦,将士们也能少枉死一些,值。”

听着曹昂这么说,吕玲绮也只能作罢,点了点头道:

“你心里有主意就好。”

曹昂哈哈大笑,屈指敲着自己的脑袋说道:

“这里装的又不是水,怕什么。”

瞧着曹昂那幅小人得志的模样,吕玲绮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就怕里面万一装的就是水嘞。”

说完,虎女便驾着赤兔冲了出去,疾驰在前。

直到片刻后,曹昂渐渐反应过来,这才知道这家伙原来先前是在骂自己,但看着已经远去的虎女,也只能原地气笑着摇了摇头。

……

魏都,王宫主殿。

曹操披着厚厚的貂裘,坐在案桌前,目光眺望着殿外。

也不动,不知道在看着什么,想着什么。

这时,一名身穿华服的美妇从身侧走出,端着汤药来到了他的身边,呢喃道:

“阿瞒,该喝药了。”

曹操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头看着自己这位贤惠的正妻丁氏,微微一笑,接过汤药一勺一勺的饮着。

丁氏看着曹操,许久不曾开口,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曹操也不去看她,只是闭眼轻笑一声:

“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性子,想问什么就问吧。”

丁氏这才抬起头来,直视着曹操说道:

“我儿子。”

曹操点了点头:

“你说子修?放心,他如今在幽州没事的。”

丁氏瞪了他一眼,回道:

“就是因为在幽州,我才担心。”

“从年初开始你就让他留在那,那等偏苦之地子修如何能受的住?”

曹操笑呵呵的说道:

“难怪人家都说慈母多败儿,子修日后可是要平定四海之人,身为我曹孟德的儿子,一点委屈又能算得了什么?”

听着曹操如此说,丁氏似乎也急眼了,起身怒道:

“怎么?我儿子就该受这委屈?你这个当爹的不心疼儿子,还不准我这个为娘的心疼了?”

“再说了,如今子修都多大了,身边也不是没有人,那么多儿媳,可到现在麾下尚无一二子嗣,你就不着急?”

曹操依旧笑呵呵的说道:

“会有的,会有的,这种事情他会有分寸的。”

“你……”

丁氏气急了,还想说什么,但这是,一名太监却匆匆从殿外跑来,跪倒在地:

“启禀魏公,门外荀攸大人求见。”

曹操冲着丁氏使了个眼色,丁氏这才不情不愿的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看着冲自己甩脸子的娘子,曹操也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等到收拾好衣襟后,才对着那名太监点了点头:

“快传。”

太监离去。

很快,又有一名中年男人从殿外匆忙而来,对着主位上的曹操躬身行礼,作揖道:

“臣,荀攸参见魏公。”

曹操起身,笑眯眯的走到了荀攸的身边,扶起他说道:

“公达昨日才刚回魏都,今日便被孤传唤而来,休息不得片刻,当真是辛苦了。”

荀攸笑着摇头了摇头:

“为魏公计,臣自当效犬马之劳。”

曹操笑着点了点头,双手拢袖走到门前,看着殿外得天色,开口道:

“今日唤公达来,是有一事想询问你。”

荀攸转身跟在曹操身后,恭敬的说道:

“魏公吩咐即刻。”

曹操轻叹一声,说出了二字:

“青州。”

荀攸思索片刻后,缓缓说道:

“臣曾听闻,青州袁谭有意归顺朝廷,而世子为了安抚他,与他做了交易,许诺以三州之主为代价,换得青州出兵幽州。”

“虽说后来因为袁谭自身原因让三万青州兵只借出了一万,可世子却趁机提出要借道青州的打算,生生的用一万兵马作为要挟,换得了一个横海北上的机会。”

“如今幽州已平定,魏公如此头疼,想来是因为那袁谭派人来求取幽州了吧?”

曹操笑了笑:

“公达果然敏锐,不错,正是此事。”

荀攸点了点头:

“这事情真要处理起来也不算太难。”

“方法一共有二,要么让袁谭只身入魏都,而后许给他一个空头的名声;要么就是以世子年轻为由,魏公您因为事先并不知晓此事,所以不便交出幽州的掌控权,至于后果嘛……呵呵,相信如今的他也不敢出兵来讨。”

“不过这方法虽说有二,臣还是建议选择其一,第二条难免有些仗势欺人耍赖的意思,若是传出去,对我们日后收复别州也会有很坏的影响。”

“而且就算我们将第一条路摆在那袁谭面前,他也未必敢入这虎穴。”

听着荀攸层层的分析,曹操笑意不减,虽然时不时的点头,可到底也没说出要如何选择。

直到良久,曹操才转过身来,笑道:

“没了?”

荀攸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曹操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公达啊,在谋略这方面,虽然你贵为孤的谋主,可想法到底还是古板了一些,到底不如奉孝灵活。”

荀攸赶忙躬身,低声道:

“愿听魏公教诲。”

曹操微微一笑,轻声道:

“很简单,这幽州我不想给,这青州……我同样也想要。”

“袁绍虽死,可他三子却都尚在,斩草要除根啊。”

荀攸眼皮跳了跳,立刻就明白了曹操的意思,赶忙躬身道:

“臣明白了。”

曹操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笑道:

“反正如今我已是魏公,天下人都骂我为国贼,也不在乎名声是不是更臭一点了。”

“但我儿子不行,未来的他……还要走很远的一段路啊。”

荀攸躬身作揖,沉声道:

“臣愿为大魏,鞠躬尽瘁。”

听着荀攸的誓言,曹操却笑了笑,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叹一声:

“你的叔叔,文若他……还是不肯来魏都吗?”

听着曹操提起荀彧,荀攸话音中闪过一抹难掩的悲戚:

“回魏公,臣在路上才接到家书,叔叔已经在许都病逝了。”

闻言,曹操似乎并不意外,缓缓的闭上了眼,近乎绝望的呢喃着:

“文若啊文若,你我君臣同行已有十数载,又何至于此啊……”

殿外晚风迟暮。

吹动着这个年迈老人的衣衫。

而老人身边,似乎隐约又有一道年迈的身影站在他的身侧。

两人相视一笑,看着天空的倒影仿佛看着他们各自年轻的自己

……

建安八年秋

荀彧于许都病逝,被曹操追赠为敬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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