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抵御大宁草原骑兵而准备的枪阵被宁风字营的火器直接摧毁,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战争,在武器装备上,宁军的风字营领先于这个时代,也就领先于所有敌人,如果风字营的装备扩充至大宁战兵全军的话,那么大宁将可横扫天下。
安息人值得庆幸的是大宁的风字营规模并不算大,而且火药的携带量也不大,最主要的是弩阵车的自毁率高的离谱,一百架弩阵车上一次战场就有可能四分之一会报销,听起来这个损坏率高的可怕,可实际上四分之一的自损已经算低了。
这还没有算上长途跋涉颠簸导致的弩阵车内部损坏,造价昂贵,损坏率高,而且一次齐射之后再装填的时间需要很长,如果把所有损耗算上的话,一百架弩阵车在一次使用之后损毁率至少有三分之一。
对于火器的使用大宁走在了前边,可这条摸索向前的路并不好走。
如果不是大宁而是换做另外一个小国,就算开始研制火药武器只怕也扛不住巨大的金钱消耗,仅仅是弩阵车的打造和研制费用,大宁的户部和兵部都已经开始咬牙,当然不是真的出不起这个钱,而是每一次武工坊伸手要钱的时候他们都会肉疼,要钱的频率也多了些。
长安武工坊,北疆瀚海城武工坊,这两个地方每年投入在弩阵车和其他火器上的费用之高,说出来可能都没有人相信。
用大宁战兵自己的话来说,用弩阵车横扫敌人,横扫一时爽,一直横扫一直爽,然而这个损毁的确实真的让人心疼,也危险,弩阵车火药伤人的事时有发生,而且以现在大宁武工坊的工艺技术来说,什么时候会伤人,什么时候不伤人,全靠运气。
数百架弩阵车一次齐射之后,唐宝宝的战刀就举了起来:“攻!”
咚!
咚咚!
战鼓声震破苍穹。
虽然远来劳累,可是借助大风,弩阵车摧毁了安息人的枪阵,射程超过了安息人的弓箭手,这样的压制下安息人连头似乎都抬不起来,他们只能不断的后撤,退回到大营里边依靠坚固的木墙来抵御大宁战兵的冲击,这就是不可贻误的战机。
一个安息士兵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大营里边跑,身边的同伴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去,他是安息军队枪阵士兵之一,在宁军冲过来的那一刻枪阵就已经碎了,他只能往回跑,疯了一样的往回跑。
安息大军后队已经进入营地,而他们这些在最前边的人却没有人顾及,那些宁人战兵向前追击的时候还在不停点射他们手里的连弩,而他身边的同伴中箭扑倒的样子他看都不敢看,这个时候谁能安然跑回去看的也是运气。
“标!”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宁人的喊声,那声音他以前听到过,知道预示着什么。
呼的一声,黑影从天而落。
士兵奔跑中眼睁睁的看着一根铁标枪从自己头顶飞了过去落在前边同袍的后背上,铁标枪正中脊椎位置,标枪撕裂皮甲撕裂肌肉的声音好像在那一刻钻进了耳朵里,变得无比清晰,甚至超过了中枪的人发出的凄厉哀嚎。
抢从后背刺进去从胸口刺出来,倒在地上的人抽搐着,像是在拼尽全力的挽留自己的生命。
他看着同袍倒地却不敢去救,铁标枪在他头顶上飞过去就证明身后的宁人已经没多远了,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停,唯有咬着牙往前跑才有生的希望。
噗的一声闷响,一支弩箭穿破了他的肩膀,他的步伐踉跄了一下却咬着牙继续往前狂奔,可就在这时候他忽然恍惚了一下,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以往他们追击敌人的样子,在前边狂奔逃命的敌人就是他此时此刻的样子。
终于快要跑到了营寨门外,可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睛骤然睁大。
巨大的木门关上了。
不少安息士兵奋力的抬起沉重的木头将辕门挡住,他看到了那些人脸上的惊恐,也看到了那些人脸上的冷漠,然后他就听到了他们安息人的军令声,紧跟着铺天盖地的羽箭从木墙上飞了过来,他猛的停住脚步,面向着他们大营的方向,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羽箭落下,他抬着头看着那些箭,瞳孔逐渐收缩。
尸体缓缓的倒了下去,身上满是羽箭,和他一起倒下去的不只是追的很近的大宁战兵,还有至少上千名来不及退回大营内的安息士兵,他们没有死在宁战兵的横刀之下,却死在了他们自己人的羽箭下。
倒下去的那一刻他努力的翻了个身,他不想面对着黑暗的大地死去,他想躺在地上看着明亮辽远的天空,在天空中那一朵一朵的白云像是他家乡的模样。
密集的羽箭逼退了大宁战兵的紧追不舍,战兵开始后撤,木墙上的安息人总算可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了,然而这口气却根本就吐不出来,因为战争并没有结束才刚刚开始。
“我们的抛石车!”
安息人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外边原本的阵地上,他们的抛石车哪里还有时间拆卸收回来,大军后撤的时候所有的抛石车都留在空地上,而此时此刻,它们成了宁人的武器。
唐宝宝看了一眼对面安息人的营地忍不住笑起来,再次举起手感受了一下风的大小。
“有人说,用火攻烧死敌人会折寿,因为火攻太过歹毒,我不怕。”
他伸手指向安息人大营:“如果真的有什么报应的话,都放在我身上好了,给我把他们的大营烧了,可我却觉得,报应这种事,谁敢放在大宁战兵的杀气之上。”
随着他的军令,宁军开始朝着安息人营地里不停的放箭,借助风势,大宁战兵的羽箭比正常情况下飞的更远,营地外墙都是木头搭建,虽然想要点燃没有那么容易,可挡不住火箭太多太密集,挡不住风势大。
一个时辰之后,安息人丢在营地外边的抛石车被大宁战兵调转过来,磨盘大小的火药包一个接着一个的飞进安息人的大营中。
再半时辰之后,安息人大营里的帐篷已经被火连成了一片。
又半个时辰之后,大营里已经看不到完好无损的东西,火成了主宰,在风的推动下,大火从东北往西南方向蔓延,营地的帐篷一座接着一座的燃烧起来,相对来说,木墙上的守军反而相对安全些,因为帐篷比木墙更容易点燃,可是当他们不得不撤下去的时候才发现后边已经没有路了,只有火海。
唐宝宝催马上了高坡,举起千里眼往对面安息人大营里看着,大火肆虐,能看到安息人一个一个的被火海吞噬进去,将近十万人的安息右卫军这一战之后最少损兵三分之一左右,而他们在王庭城外的第一道防线也将彻底丧失,剩下的安息人疯了一样的逃命,他们除了逃命什么都不能做。
大火一直烧到了第二天清晨,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依然可以看到营地里冒起来的阵阵青烟,身穿黑色战服的大宁士兵踩着灰烬进入大营,他们看到的不仅仅是灰烬还有无数烧焦的尸体,某个角落处一群安息人抱在一起死去,有的人被烧焦了有的人看起来还算完好。
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都不敢去碰,碰一下也许就会碎掉。
战靴踩着灰烬,士兵们搜索清理大营,连一个活人都没有看到,粗粗估算安息右卫军的损失至少有三万人,这一战对于安息人来说不仅仅是丢失了王庭城外最坚固的防线,也丢失了他们从不曾丢失过的勇气和自信。
王庭。
马革跪在伽洛克略面前,他没有辩解,也没有祈求,只是跪在那。
“陛下,处罚我吧。”
伽洛克略在城墙上远远的看到了那一战,虽然距离太远他看不清楚宁军使用了什么武器,可是他看到了满天流星从宁军那边飞进安息人的阵列,为了抵挡宁军骑兵而设置的枪阵成了敌人的靶子,宁人似乎有无穷无尽的手段和战术,而这些威力巨大的东西是哪儿来的?是天神赐予的吗?
“战术是朕制定的。”
伽洛克略在大殿里慢慢的走动着:“朕没有想到他们会放弃那近十万骑兵的优势,而是选择用步兵进攻,也没有想到火器的威力居然像是神在发怒。”
他知道,这一战无论如何也打不赢了。
“马革。”
“臣在。”
“朕现在需要一个人来守住王庭城,朕要带着更多的士兵们回去了,这一战之后朕才清醒过来,朕以为自己洞穿了这个世界,原来看到的只是目光之内,朕的眼界太低了,视线太短了,朕回去之后要向宁人去学习,去打造更为强大的火器,可是在这之前,朕需要......”
“臣,留下。”
马革抬起头看向伽洛克略:“臣会死死守住王庭城,会让宁人的脚步止步于城外。”
“朕信得过你,朕只是觉得亏待了你。”
伽洛克略伸手把马革扶起来:“朕回去之后会让你的儿子继承你的位置,并且厚厚的赏赐他,朕会赐给你的家族无上荣耀,朕也会永远记住你为安息帝国的付出。”
他将自己的佩剑摘下来递给马革:“你只要能坚守半个月,半个月朕就能率军度过藏布江,再走两个月就能回到海岸,我们的战船还在那里等着呢,如果你坚守了半个月后宁人依然没有能攻破这里,你就带着人撤走。”
他看向马革:“你偷偷的走,不要告诉留下来的士兵们,他们将会带着荣耀战死,但朕会永记他们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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