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倦(1 / 1)

困倦

阿瑶不知道李淮修是怎么想的,她现在的心情就像是一支箭搭在了弓上,弦是崩的紧紧的,但是没发出去,因为射箭的人没心情了。

女孩叹了口气,“我虽是主母,但是也是不想管的。”

这陶娘子实在是莫名其妙。

李淮修把她抱到一旁的凳子上,抵了抵她软塌塌的脊背,叫她好好吃饭,“没必要管。”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阿瑶抿了抿唇,笑道:“你可真是铁石心肠。”

李淮修只看她一眼不说话。

女孩吃了几口饭,心里还是有些疑虑,“你不怕她把你的身份嚷嚷出来了?

若不是怕这个,我上次就不会想着搭理她。”

前朝在如今人们的眼中早就是过去式了,元帝许是心虚,史书上虽然没敢写污蔑前朝的话,但是总归不是什么正面之辞。

毕竟他自个是个给李太子牵马绳的人物,还厚着面皮说自己是大家之后呢。

如今天下几方势力遥遥相望,都盯着京城这一亩三分地,若是李淮修身份暴露了,可能就都把力气对准这边了。

前朝遗孤,真真是扯了大旗就能打过来。

李淮修见她想得这样多,很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脑,男人说不会的。

陶娘子就算嚷嚷出来了,那也是背后有人安排的,那人能盯上李淮修,出事的不是李淮修的身世,也会是其他的东西。

阿瑶似懂非懂,又心疼起他每日要操心这样多的事情,起身给他揉肩捶背,时不时叹口气:“我的好哥哥。”

细胳膊细腿地砸在身上,比挠痒痒重不了多少,李淮修笑了笑,继续用膳,抽空答她一句,“也不知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模样。”

一会铁石心肠,一会好哥哥。

门口的陶娘子无人管,她穿着嫩绿色的衣衫,就这么聘聘地躺在大街上,不一会就有人围着看了起来,淮王府周边就是一条大街,所以人们到不以为这是故意倒在淮王府门前的。

“这是哪家的女郎,莫不是害了病?”

“看着眼生,躺在这做什么……”

陶娘子一副细皮嫩肉的模样,一看就是过得十分滋润,这路上都是老百姓,以为她是哪家的贵人,倒是没人敢把她扶起来。

有些好事的叫了淮王府的门房,“这么个美娇娘,你们尽可捡到府上去伺候淮王啊。”

门房笑眯眯的,“这来路不明的女子,可不敢叫她进府。”

陶娘子躺了有一炷香,险些叫个拍花子的抬走,这才咬着牙装作悠悠转醒的模样,掩面而去了。

她当初离开的时候年纪也还小,李淮修的面容都不太记得清了,这几次上门就是想打听一二,如今这权利滔天的李淮修,到底是不是当年李太子的嫡子。

她一直以为李淮修已经死了,这群人早该散伙了,谁知道天将神兵一般地冒出来了。

一定是的,如果不是的,淮王妃为何不见她呢,这李淮修一定就是前朝余孽。

陶娘子咬了咬唇,她父亲当年为李太子做过多少贡献,放弃了京城里的功名利禄跟着李太子南下,连带着她也吃了不少苦头,他还是李淮修的启蒙老师,这群人如今得了势,是一点情分都不讲了,连她的面都不肯见。

陶远如今被革了职,陶娘子在陶府上就是个眼中钉肉中刺,那老夫人精明着,专挑陶远不在的时候对她阴阳怪气,她哪里还过得下去。

现下天色渐暗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的,陶娘子捏了捏掌心,往淮王府的侧门去了。

如果这个李淮修真是她记忆里那个人,那李淮修不把她当回事,自然有其他人。

·

阿瑶同柳嬷嬷商量着李淮修的生辰礼,李淮修生在十二月末,正好办完宴席,他该是不想大办的,就在正堂里摆上一桌席面,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阿瑶就是有些发愁,她要送什么礼物给李淮修呢。

着实难办,他什么物件都不缺。

阿瑶想了想,觉得自己绣个荷包也是可以的,但是总归太敷衍了,哪有生辰里就是一个荷包的。

想来想去,阿瑶看见了书房里闲置的琴。

她以前学的一些歌舞,许久不练了,但是有些简单的还是可以捡起来的。

女孩想了想,独自面红了一会,就叫来拂冬去绣房里赶一件舞服出来。

不拘于合不合身,不合身自然是最好的,阿瑶红着面说得很隐晦。

拂冬听得似懂非懂的,合身,又不能太合身。

·

清凉院里,一个穿着绿色襦裙的丫鬟在院子里浇花,这会子日头大,这丫鬟晒得满头大汗,面色沉沉,一旁阴凉的廊下,一个穿着粉色半新长裙的侍女手里端着个托盘。

“春桃,你可不要偷懒,这院子里好不容易栽种的花草,若是都败了,我怕是要到王妃面前去说一说。”

这个侍女便是阿瑶后来又指派到李戾房中的,名叫香药,她生得一颗玲珑心,知道这春桃是踩了主子的线,专门派自己来揉捏一番,香药自然不会叫她好过,就是挑这日头大的时候叫她出来做活。

见春桃皱着眉一副不服气的模样,香药故意呸了一声,还当同以前一样呢,恨不得要别的丫鬟来伺候她。

春桃生得杏眼桃腮的,这会咬了咬唇,眼含泪光,有些委屈地望着屋子里的李戾。

她上次就是这般看着李戾,李戾就花钱把她买下了,她这会故意挑了个角度,自己该是比上次更美的。

李戾还在练大字,他这几日功课叫李淮修抓得很紧,练得心里非常不耐烦,这会一抬头就对上了春桃的目光。

李戾眨眨眼睛,学着李淮修教训他的语气,沉沉道:“你不要偷懒,好好做事。”

春桃一口白牙险些咬碎了,闷着头胡撒一气。

香药见状,眼珠子一转,托盘搁在走廊上,上前就推了春桃一下,“好你个小蹄子,还敢对大公子不敬,这水若是撒到大公子身上你该当何罪。”

大公子还在厢房里呢!这哪里就能撒到了!

春桃过惯了好日子,李戾房里的三个丫鬟以为她日后是要做姨娘的,自然是敬着她的,她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当下就面带狠色,同那侍女撕扯起来。

两人你扯我的头发,我抓你的脖子,马上就歪倒在地上了

李戾字也不练了,趴在窗户上看,一双小狗一样的眼睛里湿润润的,“你们这是做什么。”

里头的丫鬟哪里顾得上搭理他,拉了许久才把两人拉开。

院子里一个大丫鬟气得面色铁青,淮王府上王妃虽然待下人宽容,但是最重要的就是要守规矩,这般光天化日之下,两个丫鬟在主子的院子里打起来了,简直是闻所未闻,若是报到王妃面前,她这个大丫鬟必是讨不了好。

好在李戾是个宽容的主子,房里的人默契地把这事情捂住了,一个大丫鬟避开柳嬷嬷,去了厨房端来一盘烧鸡,并一些平日里不许李戾多用的膳食,哄着他说绝不告诉旁人。

李戾乖乖用了膳,果真就不往外说,柳嬷嬷来这院子里他不多说一句话。

香药初来这小院,倒是第一次见她们这幅欺上瞒下的模样,但是看那熟练的样子,想来不是第一次了。

香药暗地里呸了一声,感情这院子里是一群牛鬼蛇神。

带哄好了李戾,那三个大丫鬟立刻又来安抚香药,生怕她一时气氛同王妃告状。

香药见状立马就做出一副气得不得了的模样,只说要春桃好看,又向一个大丫鬟表忠心,说绝不会告诉主子们的。

这日下午,香药本来该在厢房里休息的,她是夜里守夜的,这几个大丫鬟有意讨好她,也免了她守夜,叫她好好休息一番。

但是香药突然在房中大喊,说自己一对金手镯不见了。

几个大丫鬟连忙都来帮她找,找遍了屋子也没有,香药哭道:“怕是那小蹄子今日同我撕打时拿走了,我定要去她房中搜罗一番!”

大丫鬟们面面相觑,两人打架不过几个来回,哪里就能把手上的镯子都打到别人手里了,这怕是香药气不过,在故意找法子惩治春桃呢。

几个大丫鬟有把柄叫香药抓住了,香药可是王妃派来的人,若是一状告到王妃面前去……这会知道这镯子是个莫须有的,也只能跟着香药去了春桃房中。

香药一进去,春桃就嚷嚷起来了,香药本来就是给她找不痛快的,故意把她的房里一通翻找。

春桃面色阴沉,闹着要去李戾主持公道,一见香药把她床铺里头的一个小匣子掀起来了,立刻就面白如纸,声音都短了几分,扑上去死死地护住了这小匣子。

这不对劲,香药眼睛一转,上前就同春桃撕打在一起。

自从那日把春桃贬做洒扫丫头也有了好几日,阿瑶原本担心李戾还对春桃有情,不太好下手,这几日见他吃得好睡得好,面色红润,整日满府玩耍,想来是把春桃叫什么都忘记了。

正巧香药同春桃撕打到主子面前了,阿瑶于是有心思来整治她,这日下午,阿瑶先理完府上的俗物,便把春桃同香药叫到了正堂。

春桃穿着三等丫鬟的绿色长裙,面上叫日头晒得发红,脖子上有好几道香药抓出来的伤痕,不过几日,她在李戾房中养的一身细嫩皮肉已然粗糙了许多。

春桃一见阿瑶便跪倒在地,一双杏眼盈盈地冒着水光,面上几处青紫,倒是十分惹人怜爱,不见在院子里那副阴沉之态。

阿瑶抿唇看她一眼,又看着案上的小匣子。

她原以为这春桃不过是个想着攀高枝的人,倒没想到她背后还藏着条大鱼呢。

这一匣子里头有三封信,阿瑶挨着看完了,眉头蹙在一起。

“你这几日想来也受了教训,我本以为你该乖巧一些。”

春桃跪在下首瑟瑟发抖,“王妃冤枉,这匣子哪里来的,奴婢也不知道,必定是有人要暗害奴婢,这才……”

她一个小奴才,有谁花这样的功夫暗害她。

“这同你通信的人是谁?”

阿瑶突然厉声打断道,叫她不要再满口谎话。

春桃低着头,汗都往下滴,咬着牙不肯说话。

她恨呐,本来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不知为何叫一个小丫鬟搅了局。

这几封是春桃和一个不知姓名的人来往的信件,上边讲了叫她潜入淮王府,适当时机爬了淮王的床,其中自然许下各种好处。

匣子里还有一包药,信上说行房之前服下就能受孕。

阿瑶叫人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物件同春桃一齐送到了前院,这就是李淮修该处理的了。

阿瑶又叫来柳嬷嬷,“当初大哥救下春桃的时候,那春桃有没有什么异常?”

柳嬷嬷想了想道:“我当时只觉得春桃生得漂亮,不然也不会动了那个心思。”

现在一想,当初见了春桃的一大家子,都不是好相貌,如何就生出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女儿呢,柳嬷嬷后知后觉惊出一头冷汗,倒有些庆幸没把春桃配给李戾了。

阿瑶越想越恶心,好在这会把她抓出来了,她前些日子听李淮修说过,元帝像是不行了,这些日子难免会有些牛鬼神蛇冒出来。

现下还有另一件事情呢。

阿瑶面色沉下去,李戾院子里的几个大丫鬟跪在她面前,远远见春桃被拉走了,一个个吓得面若白纸。

这些侍女之间的门门道道倒是挺多,要不是她派了香药去,这事还不知道要瞒到什么时候呢。

李戾不是个爱计较的性子,这些下人就随意拿捏他,怕是自己吃了闷亏也不知道。

阿瑶原以为这都是些老实丫鬟,叫个主子压一压就不会有二心,但是李戾这个情况,再老实的侍女也要变滑头,关键是她也没有办法时时刻刻都关注着。

柳嬷嬷面沉如水,差人将这三个丫鬟带下去调教了。

阿瑶厚赏了香药,升她做一等侍女,先继续在李戾房中伺候,香药领了赏赐,喜气洋洋地退下了。

叫个丫鬟管着终究还是不妥,若是李戾房中有个掌事的,哪里会这样。

阿瑶叹了口气,回院子小憩了一会。

拂冬给她打着扇子,心里有些奇怪,阿瑶往常都是午时过半了歇息一会,今天已经歇过一次了,这会都申时了,怎么又睡了。

阿瑶直直睡到夜里才起来,拂冬吓得不轻,差点就去请大夫了。

天色都昏沉了,阿瑶连忙叫住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昨日夜里睡太晚了,今天就累一些。”

拂冬这才放心一点,可阿瑶自这日以后,每天白天里都要睡上两个时辰,拂冬原本以为该不会是有喜兆了吧,但是想到阿瑶小日子才走不久,徐娘子前几天才把过脉,心又沉下来。

阿瑶自己倒没什么感觉,她这几日可能是操劳办宴会,比平日里累一些,胃口就也大了,且一吃就觉得困倦。

宴会办完她就能好好休息一遭了,身子自然就会好了。

阿瑶想了想,还特意给淳云单独发了张帖子,成不成到底还是得看两人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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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淮修这边也忙着,元帝式微,徐州除了一个徐王几乎不足为虑,他们眼下更多的是把目光放在汴州上。

乞明国把战线越拉越长,而且不仅仅与此,还把手伸到了大元境内。

如今的元帝如同虚设,朝堂上李淮修的人也占了一半,京城里除了镇南王的派系,其他的难以成气候。

李淮修也不着急再和镇南王府的人对上,他早就有安排了,这样按班就部的,元帝里掉脑袋没几天了。

他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乞明国的人。

上次说书人就是受了乞明国人的教唆,还有这个春桃,或者说假冒春桃的女子,稍稍一查就知道底细了,背后也是乞明国的人。

周元从汴州附近寄来信件,他们也在路上遇见了乞明国的人。

再往更前头看,当初阿瑶在徐娘子的医馆里撞见的那一拨人就不对劲。

按理说汴州正打得如火如荼,他们却不远万里地跑到京城,就是为了找李淮修的晦气,这也废了太大的代价了。

李淮修想了想,叫人给周元递信,把那几个乞明国的人悄悄送回来。

这边有专门的负责审讯的人,总能敲出一些东西的。

一旁的乌正把这些都记下,又低声说了件事情。

“寄到哪里?”

李淮修很轻地蹙了一下眉。

乌正说得是冯清雅,陈氏是冯清雅的母亲,李淮修想找到她,自然会从冯清雅身上下手。

冯清雅昨天夜里用一直信鸽寄了封信出去了,乌正的人悄悄把信拦截了。

“收信的人很谨慎,察觉到我们在跟就躲起来了。”

李淮修看了看,眼神暗沉许多,过了许久男人才缓缓道:“去查,城里定是还有乞明国的人。”

冯清雅的信就是寄给陈氏的,但是李淮修可以确定陈氏现在是在沈世子手里,那么同冯清雅通信的,多半就是背后的乞明人。

李淮修抿了抿唇,当年的李太子就是死在了乞明人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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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了,气温凉了一些,府上的一些要收拾起来的物件都在太阳底下过过眼,叫下人规整到库房里,一些书也要见见日头,在院子里摆着晒了几日。

这些东西阿瑶都没时间盯着,她近来简直是炙手可热,前头大公主明里暗里地捧着,一旁还有老侯夫人逢人就要说去淮王妃,请柬收到手软,是人就想来烧烧她这口热灶。

阿瑶这日去了个宴席,是赵书研的嫂子办的。

赵书研不想成婚,元帝这事正好叫她父母心焦,一时也不敢把女儿独自送上路。

一家人就滞留在了徐州,安安分分地不冒头。

阿瑶出事那会,赵书研也跟着着急,前些时日知道她平安,连着写了好几封信。

同赵书研有交情,赵家的面子自然还是要给的。

这宴会不同于以往小女儿聚在一起喝茶,宴上都是各家的大妇,也是一齐聚着说说话,但是说得东西同做女郎时完全不一样。

宁可一句话也不说,也不能说错一个字,所以这宴席开到最后,院子里多的是嘴都没张过的人。

赵书研的嫂子姓甄,甄氏笑了笑,挑起话头道:“我前两日听闻陈家的大公子在说亲事,怎么就没动静了?”

大公主也在这宴席上,她指尖涂着鲜红的丹寇,闻言笑道:“人家眼光高,前两日是同淳家的女郎议亲事,那女娃不是伤了面皮吗,自然就吹了。”

大公主说了那陈家的打算,心里嫌弃淳娘子毁了容,还想着沾沾淳家的名声,要娶她做平妻。

宴上的几个大妇都微妙一笑。

世家的女郎本就有非正妻不嫁的潜规则,当然加进皇家或是王府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这陈家倒是面皮厚,没有皇家的富贵,倒是有皇家的胃口。

几个原本有意同陈家交好的大妇,也把这计划推迟了。

“要不是淮王妃心慈,这事情怕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一个穿着浅紫色长裙的女子稍稍吹捧了阿瑶两句。

这大妇的圈子不是好融入的,她们个个都是世家主母,管着一个家族的后方,有些强势的宫里的娘娘也要避让两分。

她们嗅觉最是敏锐,这会能放下身段,多半是家中嘱咐了的。

这就不是几个女子之间的笑话了,这是背后几个势力在相互试探。

阿瑶今日穿得素雅,她摇了摇团扇,笑容很和煦,“温姐姐折煞我了,都是应该的。”

她是这席上年纪最小的,与她同龄的女郎都只能在凉亭里戏耍,时不时望望这边,是没有资格坐到席上来的。

这一桌子的人也在打量她,阿瑶却一点也不显得局促,仪态落落大房,她生得一张芙蓉面,一颦一笑叫人看了心里十分舒服。

甄氏在一旁看着不免暗笑,她的小姑子赵书研巴巴地寄了信来,叫她带带阿瑶,以免遭人排挤,殊不知如今京城的形势已然大不一样了,宫里的那些人上人,若不是不能出宫,也是要来阿瑶这里探探口风的。

温氏也就是方才同阿瑶说话的女子叫人提了个小笼子上来,这女子年纪三十左右,丈夫就是户部尚书的长子,熊云心的长嫂,出门得了丈夫公公的嘱咐,这会待阿瑶的态度就十分亲近。

“妾身还是得多些王妃,若不是王妃治好了淳娘子的面容,我们一家子都要抬不起头了。”

温氏笑容得体,亲自给阿瑶倒茶。

阿瑶一看这桌上就她一个人格外热切,就知道这多半是温氏找了赵书研的嫂嫂来搭桥的,怕是上次的事情闹得有些大,熊家怕阿瑶心生不虞。

阿瑶不免觉得好笑,这群人想的也太多了,她整日忙碌,哪里来的时间去记这个的仇那个的怨。

温氏一直同她说话,绝不冷落她,宴席散了还请她去马车上叙话,阿瑶想了想,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熊家的马车上,下人们都退在远处,温氏有些好笑地敲了敲桌子,叹了口气,“王妃看我,真是太粗心了,本来带了家里的那个不争气的小娘子来同您赔礼道歉的,怕您不想见她,堪堪这会才想起来。”

是想带熊云心同她赔礼,又怕唐突了。

阿瑶明白她的意思,笑道:“还是个小娃娃,日后好好教导就是,本宫也不会放在心上。”

马车外边陆陆续续有人走过,温氏听着她这话才放下心来。

熊云心把那小老虎带到了宴席上,若不是那个姓刘的小娘子撩拨,这事也不会这样。

温氏原本也觉得没什么,毕竟不过是女儿间的打闹,伤到了淳娘子实在是无心之失,牵扯到阿瑶更是意外,但是丈夫同公公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叫她心里也有些惴惴。

还是丈夫体恤她,见她还没反应过来私下同她分析了一番,这小半年时间里,可别看京城里风平浪静的,私底下几方博弈是半点不少,京城里四品以上的官员几乎大换血,除了内阁里几个动不得的,淮王的人把京城占了一多半了。

且李淮修不缺兵,这隐隐已经有了那个兆头了。

“你以往是如何捧着皇后的,日后就该如何侍奉淮王妃。”

这话听得温氏心惊肉跳的,但是丈夫总不会诓骗她,果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初阿瑶叫人绑走的时候,谁能想到她日后会有大造化呢?

温氏也不是矫情的人,这世界本来就是这样,谁站在高处就捧着谁,心里不舒服?

你自己爬啊。

“不知王妃知不知道。”

温氏笑道:“那徐州如今算是狗不理的位处,里头的人碍着那位的面子不敢出来,但是终究还是京城里繁华一些,可着劲的想回来。”

阿瑶微笑着看着她,被她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温氏竟然有些紧张。

温氏沉默一会便不再卖官司,只道:“妾身听说徐州来了许多上不得台面的玩意,您可要仔细看着府上,别叫一些脏东西进了府,坏了爷们的身子。”

这些倒是其次,主要是一个态度,熊家及背后的势力,日后都想上李淮修的船,争一争体面。

见阿瑶似乎不太能理解,温氏说得直白了一些,徐州有人送了美人来,怕是还不太好拒绝的身份。

阿瑶离去时,温氏还送了阿瑶一副木质的双陆。

虽说刻得精致,但是是木质的,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阿瑶就收下了,回来才发现这匣子里面上是双陆,底下是实打实的黄金,伴着几张大额银票,约莫上万两了。

这真是下了血本。

阿瑶当时没说什么,把这熊家的意思同李淮修传达了一番。

其实熊家私底下也在接触李淮修的人了,但是李淮修不太热衷,自然就慌摸着找上了这个叫淮王‘神魂颠倒’的淮王妃,盼着她吹吹枕边风。

阿瑶有些唏嘘,“你说他们能拿出这么些银子来讨好我,分出一小半挪给城外的流民,也不是难事啊。”

事情哪有说得这么简单,阿瑶心里知道,也只是在嘴上说说罢了。

李淮修抚了抚她的脊背,叫她把这金银当私房,“过不了几日,那些流民就能归置妥善。”

阿瑶自然是相信李淮修的,困倦地倒在他怀里,“我今天真累。”

李淮修有些好笑地把她抱起来,轻轻地拍她的背,“你这几日确实觉多。”

阿瑶还没听完男人的话,脑袋就倒在了他肩上。

没过几日就到了宴会,阿瑶早早地就起来了,难得的精神饱满,一点也不像前几日那般困倦。

果真是睡早一些就好了。

她穿了件艳红色上边绣着仙鹤的长裙,挽了个坠马髻,面色红润,容光摄人。

前院已经开始忙碌了,阿瑶打理着礼品单子,这都是收到请柬就回了礼的,这意味着如若不出意外,是会准时出现在席上的。

还没看完一半,柳嬷嬷就端着个托盘进来了,“姑娘这几日身子疲乏,正好库房里有只百年老山参,今个您要忙一天,先喝一碗养养元气。”

阿瑶乖乖点头,把单子放在一旁,端起那白玉小碗就蹙了蹙眉。

她以往也喝过野山参,都不觉得这样难闻,叫她隐隐反胃。

阿瑶试探性地喝了一口,那股子涩涩的味道一入口就叫她吐了出来,惊了一屋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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