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
此时已经到了戌时,屋子里的蜡烛燃了一小半,天边的乌云散了些,门外传来一阵又一阵的蝉声。
室内昏暗,两人都只能模糊地看着对方的面色,李淮修把阿瑶抱在怀里,像哄小孩一样喂她吃了半碟栗子糕。
阿瑶脸颊还是红红的,脸腮叫栗子糕顶的鼓起来,李淮修低头看着她,时不时挨挨她的脸颊。
女孩吃完了,男人不叫她说话,用指尖抵住她的牙关,要她把手上的细碎糕点也舔走。
阿瑶乖得不得了,吃完就懒懒地靠在男人胸口。
李淮修见她不哭了,就把糕点放在一旁的小案上。
阿瑶有些困倦,手在李淮修大腿上一下一下地抚着,没摸两下就叫男人握住了手腕。
李淮修顺着她的手腕揉了一下她的小臂,扯了扯她的长发叫她依到自己怀里,男人平静道:“只有我受不得你这两滴泪珠子,”
阿瑶抿了抿唇,脸颊贴在男人怀里蹭了蹭,眼皮还红红的,认真道:“我是你的宝贝,你该受着我。”
李淮修低头看她,捏捏她的后颈,面上没什么情绪,“真是我的福气。”
阿瑶轻轻哼了一声,叫李淮修好好惜福。
“怎么就这样快,我仿佛昨天还住在庄子上,今天忽然就要嫁人了。”
阿瑶在他胸口蹭了蹭,女孩说话软软的,乌溜溜的眸子盯着床脚,“我真是难受。”
李淮修顺着她的头发,往后倚了倚身子,男人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难受什么?”
阿瑶伏在他胸口,耳朵里是他平稳的心跳声,她一声一声地听着,脑子都有些震麻了。
“我也不知道。”
阿瑶叫李淮修抚抚她的脊背,唉了一声,仰头巴巴地看着男人,一双眸子水润润的,“我有点害怕了。”
李淮修低头看着她,不说话了,男人眼神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阿瑶同他对望一会,两人都静了静,阿瑶突然有些羞恼地拍拍李淮修的肩膀,“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是后悔了!”
李淮修垂着眸子任由她拍,安静了一会,男人笑了笑,正要说话就叫阿瑶亲了一下。
阿瑶知道他现下说不出什么正经话来的,红着脸抿唇道:“哥哥可饶了我吧。”
李淮修沉默一会,捧起她的小脸,低头看她许久,接着先在左边脸颊亲了一下,又在右边脸颊亲了一下,最后亲亲她软软的唇,用唇瓣一下一下地摩挲她的唇肉,接着拨开齿关,吮咬她湿热的舌尖。
过了会,李淮修轻轻把女孩推开一点,他声音都哑了,又往后靠了靠。
李淮修把胳膊肘抵在榻上,倚靠在榻上,喉结滚动了一下,上边浮起一层薄汗,男人平静道:“我哪里为难过你。”
阿瑶红着面伏在他胸口,叫他吮得脑子发晕,心情却好了许多。
女孩缓了缓了气息,语气还是有些惆怅:“我现在是好多了,可我们坏了规矩,你本来不该来的。”
柳嬷嬷方才还劝了会,见李淮修不打算走,只好先退下了。
李淮修仰着头没说话,过了会才嗯了一声。
阿瑶抬头看他,只看见他的喉结滑了滑,女孩看着看着,莫名其妙地脸红。
男人平复了一会,低下头看着阿瑶,抬手挨挨她的脸颊,“小孩离不得人,我该受着的。”
阿瑶叫他说得面红,把脸颊侧在他怀里,细声细气道:“我们若是有了小孩,我是离不得他的。”
李淮修笑了一下,看着她不说话了。
阿瑶受不了他这幅样子,往上勾住他的脖子,伏在男人肩上。
女孩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就甜甜蜜蜜的,“你这几日都没好好看看我,是不是也想我了。”
李淮修嗯了一声,并不否认,男人拍拍她的面颊,语气里没什么情绪,“这不就巴巴地来了。”
阿瑶抿了抿唇,笑出两个梨涡来,坐在他腿上捧着他的脸,同他抵了抵额头,声音又轻又低,“那你好好看看我。”
李淮修真就安静地看了她一会,昏暗的榻上只能看见女孩模糊的面容,男人抬手抚了抚她红通通的眼角。
阿瑶叫他挨得浑身发软,轻轻在他手心蹭了蹭脸颊,凑到他耳朵边上。
女孩语气有些羞怯,“哥哥,我们看看别的吧。”
李淮修并不说话,垂着眸子看她,一只手抚了抚她的腰,阿瑶就软软地依在他肩上,男人挑开衣摆,带着薄茧的手,顺着她细嫩的脊背往上揉捏。
……
阿瑶伏在枕头上,李淮修拨了拨她的额发,面上没什么情绪,“睡吧。”
阿瑶半闭着眼睛看他,语气里都是困倦,莹润的肩膀上泛着揉弄出来的粉色,瓮声瓮气道:“哥哥还要忙吗?”
李淮修否认了,他低头看着阿瑶,大概是觉得怜爱的,于是拨了拨她的面颊,语调淡淡的,“哥哥去别的院子睡。”
阿瑶抿着唇笑,脸颊酡红,一只手勾住他腰间的玉佩上,时不时扯一下,“哥哥也怕这种事情?”
未婚夫妻成婚前几日是不能见面的,见了就是不吉利,夫妻要生怨。
李淮修笑了笑,拿张帕子盖在她面上,男人语气很平静,“哥哥怕许多东西。”
·
第二日辰时,淮王府门户大开,广迎宾客。
府上早就热闹起来了,张灯结彩,遇见的下人面上都是喜色。
还不到辰时,阿瑶就叫知夏轻轻推醒了。
女孩没像以往那般赖床,只揉了揉眼睛就清醒了。
院子里头没有人说话,但是院子外边有许多虽然很轻,但是依旧很急促的脚步声。
“什么时辰了?”
阿瑶也叫这气氛弄得有些紧张了。
知夏道:“卯时末,姑娘别急,早着呢。”
阿瑶这才点点头,在屏风后边洗漱。
几个丫鬟伺候着净了面,换了干净的里衣,阿瑶便坐在梳妆台前打扮起来。
“李淮修呢?”
阿瑶叫知夏梳着发,随口问了一句。
这府上哪有人敢直呼李淮修的姓名,但是眼前这位不一样,她是连土匪都叫过的。
司琴笑了笑,并不纠正她的话,只道:“王爷该是在前院的,还有小半个时辰宾客就要上门了。”
阿瑶这会也不紧张了,抬着面颊叫知夏给她描眉,女孩的一双眉毛如远山芙蓉,秀气又整齐,因此知夏只细微地描了描,添些颜色。
阿瑶又叫司琴伺候着换上一身紫色的正装,长长的广袖几乎垂在地面上,腰间是撞色的宽长腰带,把女孩的腰肢掐得细细的。
她往日里都不上妆容,今日只描了描眉毛,染了些口脂,就有种与往日里出尘冷清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知夏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觉得女孩垂着眼睛看过来,眉目间都带着股迤逦,看得人心里一跳。
知夏回过神来,真心实意地赞叹道:“也只有姑娘才压得住这样的颜色。”
这紫色一般人穿着都显老气,阿瑶一身肌肤细腻雪白,面容柔美,这紫色反衬得她气色绝佳。
知夏又给她配了一套宝石头面,挽了个及笄少女的飞天髻。
阿瑶站在镜子前面,里边的女孩秀美到了极点,乌发雪肤像是个精怪,红唇抿了抿就莫名地叫人不敢直视。
一旁的几个丫鬟都不敢像往日那般说话逗乐了,站在一旁看着,总觉得怕唐突了这神仙一般的人物。
及笄礼还未开始,阿瑶不能露面,于是坐在院子里,她心情倒是并不紧张,喝着茶吃着糕点,听着不时响一响鞭炮,还有戏班子逗乐的声音。
阿瑶以往也想过自己的及笄礼,但绝对没想过会是在这样的地方,女孩抿了抿唇,觉得自己有些想念李淮修了。
院子的门突然被推开,该在外头忙着招待宾客的柳嬷嬷匆匆来了小院。
柳嬷嬷小声道:“姑娘,你外祖王家有人来了。”
阿瑶一愣,王家怎么会来人了。
正堂里,阿瑶叫人上些糕点来,她坐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对面的两人。
阿瑶的舅舅年过四十,如今也已经高大英俊,带着还不及腰高的表弟坐在堂上,神情有些局促。
王家一家人都是好样貌,阿瑶记得自己小时候常常去王家小住,外祖父和外祖母虽然是商人,但是都不是那种浑身铜臭味的钱串子,反而好善乐施,在百姓中名声很好,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
当初王氏要嫁给冯秉怀,两人都是不太愿意的,门户差距太大,日后女儿受了欺负都没法子找上门去,但是耐不过王氏一哭二闹,到底还是嫁了。
阿瑶的舅舅叫王兴业,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平日里待阿瑶很好,育有一子一女。
小女儿病了,就只带了小儿子来观礼。
阿瑶长大以后,老夫人就不许她与王家过多来往,因此阿瑶前些日子虽然发了请柬,但是她同王氏没什么情分,没想到王家真的会有人来观礼,这会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若是王家有人来观礼,她该早些准备,仔细招待的。
王兴业到底有些商人的圆滑,他将这正堂看了一圈,装饰典雅贵气,一看就是有底蕴的人家,并不像旁人说得那般不堪,心里就松了口气,面上笑道:“阿瑶如今找了个好夫婿,日后是万般不愁了。”
他这话说得糙,平日里哪里会有人同阿瑶说这种话,但是确实叫人听了很舒服。
阿瑶叫他说得有些面红,也放松了一些,“舅舅言过了。”
王兴业打量她一会,心里感叹这侄女生得貌美,确实像他们王家人,接着叹了口气,“你外祖父外祖母前些日子听了你的事情,气得不轻,当时就想着找上门来,你别怪舅舅,是舅舅拦住了。”
阿瑶自然不会怪他,那时局势未明,王兴业一个商人,还背着一家老小,自然考虑更多。
“舅舅不用忧心,阿瑶晓得的。”
小表弟坐在王兴业的腿上吃糕点,生得玉雪玲珑,不过长至大人腿边,拿着糕点有些害羞地看着阿瑶。
阿瑶就冲他笑了笑,逗着他说了会话。
屋外热热闹闹的吃席声,屋子里王兴业安静地看着两人玩闹,过了一会才看向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两个小厮立刻拿了两个小匣子上来。
王兴业示意把箱子放在桌上,“你同你母亲的事情,舅舅是不管的,可这东西你必须拿着。”
阿瑶一愣,下意识就是推拒,“舅舅,我如今什么都不缺。”
王兴业摆摆手,叫她不要说话,眉间显出一个川字,“这一个匣子是你母亲一半的嫁妆,另一份,是舅舅的心意,你出嫁,没个嫁妆像什么话?”
阿瑶眼眶都红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舅舅,我……”
阿瑶不想同冯家有往来,对王家更是近乡情怯,总觉得小时候那些事情,现在说不定就变了。
“舅舅知道,你母亲对不住你,这半分嫁妆是你外祖母做主,拨给你的,你心里不要介意。”
王兴业最后喝了茶水,见阿瑶像是要落泪的样子,叫阿瑶抱抱小表弟,笑道:“淮王如今是什么地位,你好好收着,舅舅不亏的。”
阿瑶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了,这才点头,把东西收下。
及笄礼从辰时开始,先迎宾,阿瑶规整好自己一身的行头,安静地听着外头的丝竹声和礼官挨着唱礼的声音。
冯老的大儿子和大儿媳今日就是阿瑶的父母,在外头替她招待。
没一会,侍女就轻轻敲门,阿瑶便起身出去。
阿瑶如今身份敏感,一些容易叫人议论的步骤就省去了,但是典礼依旧冗长,阿瑶总觉得自己像个木偶一样,叫人牵着走,给人奉茶,行礼,不知不觉地就到了赠礼的时候了。
女郎一身紫衣在阳光下显得极为清冷,她表情柔和,缓缓向高台上的父母走去。
下边是受邀来参加及笄礼的宾客,此时都缄默无声地看着人群中心的女孩,她脊背挺直,神色沉静,漂亮地叫人说不出话来。
这里有许多认识阿瑶的人,此时依旧有一种第一次见面一般的震撼感,她仿佛张开了,亭亭玉立,艳若桃李。
冯文瑞同妻子张氏喝了她的茶水,柔声叫她好孩子,塞给她一个用荷包包住的玉佩,阿瑶就握在手心里,口称谢谢父亲母亲。
接着便跪坐在一旁的软垫上,正宾是一位老学士的妻子,头发全白,看阿瑶的眼神很温柔,轻轻给她佩上一个小钗,这个仪式就算完成了。
一旁唱礼的礼官便叫一声,礼成!
底下响起嗡嗡的议论声,这及笄礼华丽却简单,少了许多步骤,底下不少人心里都有疑惑,但是面上依旧是一应的小脸,生怕叫李淮修看到有人丧了气。
阿瑶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恍惚间看见李淮修站在不远处安静地望着她,心里忽然就平静了许多。
接下来的时光仿佛拉了快进,及笄礼很快就过去了,阿瑶把礼品单子放好,跟着冯老去了冯家。
张氏没有女儿,因此格外喜欢阿瑶,给阿瑶安排的院子都是新修了一遍的,院子里布置得很精致。
阿瑶一看就知道她废了心的,心里多少有些感激。
阿瑶同冯老家人一齐吃了顿夜膳,几人气氛很好,和和美美地说了会话才散开。
冯老的两个儿子关系很好,两个儿媳间也亲如姐妹,一大家子一块吃着晚膳,有种阿瑶从未体会过的大家族的感觉。
她膳食吃得少,面上的笑容却没有断过。
夜里阿瑶洗漱好了就坐在榻上,百无聊赖地翻着话本。
这是知夏特意带来的,虽说只住一晚,但是也不能委屈了小娘子。
晚上戌时过半,阿瑶就躺在了榻上,明日大婚,她这个新娘子自然要养好精神。
知夏只在桌上留了一盏蜡烛,自个睡在了侧间。
布置的再怎么舒心,依旧是旁人家的屋子,阿瑶翻来覆去地有些睡不着。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阿瑶坐起身来,知夏在隔壁听见了就出去开门。
“小娘子睡了?”
一个穿着青色对襟长袍的妇人叫知夏领着进来了。
烛火被点燃,原来是杨氏,阿瑶连忙下了榻,坐在八仙桌招待她,
“给婶婶添麻烦了。”
阿瑶不知她为何这样晚了还来这里。
杨氏笑眯眯的,手里拿着个小盒子,叫知夏先下去了。
“我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没遭苦痛就得了小娘子这么钟灵毓秀的女儿。”
杨氏就着灯火打量她,越看越觉得她秀美至极。
阿瑶听得面红,连连摇头,“我该谢谢婶婶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杨氏笑而不语,把那个小匣子打开了,一本眼熟的薄册子被拿了出来。
阿瑶脸上火烧,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杨氏说这个东西到没有不好意思,她成婚十几年了,孩子都生了,只叮嘱阿瑶道:“小娘子生得好,那男人就喜欢挨你,夫妻行事自然是好的,可不能叫他坏了你的身子,这事也是要有节制的。”
阿瑶听得面红耳赤,垂着头连连称是,杨氏喜爱她,见她羞涩就不再多说,拉着她说了许多体己话才离去。
这册子阿瑶随意翻了两下,面上的热气都没退散,想了想,还是把它放在了随身的箱笼里,明日带着一起回淮王府。
阿瑶心里还有些感动,杨氏原本没必要做这些的,她看着窗边愣了会神,知夏在外边催促一声她才躺下来。
阿瑶这次没一会就睡着了,第二天辰时不到就醒了。
她自己心里还记挂着事情,怎么也睡不踏实,窗边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踩在窗台上,阿瑶就伸了个懒腰,软软的脸腮睡得通红。
知夏拿热帕子给她擦脸,好叫她醒醒神。
阿瑶日后回想起来,只觉得这是极为繁忙的一天。
她早上几乎没有时间用早膳,知夏给她上口脂之前,叫她喝了碗汤垫垫胃,鲜红的口脂上在唇上,阿瑶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格外的陌生。
她从未涂过如此艳丽的颜色,镜子里的人仿佛不再是个小娘子了,眉目流转间多了股别的味道。
阿瑶的全福夫人还是昨日替她簪发的老妇人,夫人笑着给她梳发,望着镜子里的她,口称,“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老妇人最后在她发间梳了一下,低声道:“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老夫人不再说话,给阿瑶绾上发髻,带上宝冠。
“姑娘的样貌,是妾身梳过的娘子里的头一份。”
老夫人笑眯眯道。
知夏在一旁愣愣地看着阿瑶,回过神来就红了眼眶,“姑娘生得真好看。”
女孩乌黑的长发盘起做妇人的发髻,头上带着华美的宝冠,身着大红色的广袖婚服,莹润白嫩的脖颈延伸在领口,艳丽的红色衬得她肌肤如白雪,眉眼迤逦。
美得过头,简直像精怪,又没有那股子出格的妖气。
知夏擦了擦眼泪,“小娘子长大了。”
阿瑶连忙塞给她一个帕子,有些好笑道:“姐姐别哭了,你是要同我一齐去淮王府的。”
一旁的老妇人也看笑了。
知夏也觉得好笑,只是看着阿瑶从一个奶娃娃,长成如今艳若桃李的女郎,心里的感触一下就涌上来了。
阿瑶自己倒还好,她及笄礼前还心里难受,现在除了有些兴奋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听着前院传来的一阵一阵的动静,知道约莫是开席了。
知夏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给阿瑶盖上了红盖头,时间差不多了。
司琴给阿瑶手里塞了个红苹果,阿瑶就坐在榻上不能动了,要等到吉时,新郎官带着人上门来迎亲。
阿瑶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明明只坐了一会,前院就传来了动静,说是淮王来了。
阿瑶捏了捏手里的苹果,心里竟然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前院的动静很快就传到这来了,外头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大人和小孩说话吵闹的声音,一瞬间传到后院来了。
内室的门被推开,杨氏笑着领了一群夫人女郎进来,朗声道:“我哭什么,大好事啊!”
这群人都是杨氏交好的,知道些内情,这会也不会说些扫兴的话,见阿瑶已经盖上了盖头,都只笑着围着她说话,好叫她不要无聊。
阿瑶并不太好意思搭话,只偶尔点点头,叫几个脸皮厚的妇人说新娘子害羞,必然是个美娇娘。
没一会,前头又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个妇人笑道:“这淮王是等不及了呀!”
果然没一会,小院的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小厮腰间装得鼓鼓囊囊的,笑道:“姑爷已经等着了,姑娘这边可要移步了!”
今天背阿瑶出门的是冯璟喻,那日回去以后,王氏就病了,这样的场合她该是也没来的。
阿瑶趴在冯璟喻的背上,叫这个兄长稳稳地背了起来。
一旁的杨氏也不再笑了,她拍拍阿瑶的肩膀,安静一会,一时竟然落下泪来。
房门打开,宾客们嬉闹的声音涌进耳边。
阿瑶只能看见盖头底下那一小片地方,在喧嚣中叫冯璟喻背着,一步一步地往正门走。
身边有小孩在笑嘻嘻地凑热闹,还有人们欢呼着讨彩头的声音,院子外边又开始放鞭炮,炸的人们一连串的惊呼。
冯璟喻的步子跨得又慢又稳,两人出了二门,外头再跨一道门就是府外了。
冯璟喻顿了顿脚步,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周围太吵闹了,男人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沉默着把阿瑶送到了轿子上。
府外看热闹的人更多,这几日下雨天气也不热的,老百姓正想要个喜事能乐呵乐呵,更别提李淮修不把钱当钱,聘礼占了城里的半边街,叫了几个小厮托着几袋喜钱同喜糖,从街头撒到街尾,洒满了大半个京城的地界。
淮王是个什么来头,知道的人不多,只是如今这阵势,不懂行的人只觉得淮王富贵,有些门道的就能看出来,这淮王的家底怕是深不可测,到叫人越发好奇他的来历了。
阿瑶坐在轿子上,耳边全是嘈杂的吵闹声,她辨认一会,就听到了早云有些懒散的步调,阿瑶抿了抿唇,知道李淮修现在就在前边。
聘礼跟着轿子出来,满满的一百三十台箱笼延在街上,仅次于皇家的规制,叫老百姓们又见了次世面。
轿子行进在路上,前边有人在吹拉弹唱,后边是跟着捡喜糖凑热闹的百姓,阿瑶在这一团热闹里边,很快就到了淮王府。
她捏了捏苹果,心里竟然紧张起来了。
轿子被几个穿着喜庆的小厮轻手轻脚地放到地上,外边立刻有人叫道:“淮王你这箭可要仔细着射啊!”
周围一瞬间哄堂大笑,平日里哪有人敢开淮王的玩笑,但是今个这个喜庆的日子,说些浑话也无人追究。
李淮修笑了笑,看那人一眼,果然没说什么。
阿瑶坐在轿子里,觉得这周围仿佛四面八方都是人,她也不知道李淮修箭术如何,若是射歪了怎么办?
正杂七杂八地想着呢,轿子一震。
外头喧闹的声音一静,接着就是更大的起哄声。
“淮王射的好啊!”
“快快快,我们要看新娘子!”
……
阿瑶几乎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知夏扶着下了轿子,手里塞了根红绸,阿瑶条件反射性地握紧了。
一只手握了握她的肩膀,周围传来一阵起哄声,李淮修并不在意,依旧抵着她的肩膀。
男人见阿瑶站稳了,便接着牵住了红绸的另一边,带着阿瑶往里边走。
这进门的地方,阿瑶走了许多次,可李淮修怕她摔倒了,走得格外的慢。
两人来到正堂,堂上只摆了两个牌位,柳嬷嬷立在一旁,见了两人,一下就红了眼眶。
一旁唱礼的礼官不敢耽误,立刻扬声道:“吉时已到,行大礼!”
阿瑶顿时觉得心跳快了许多,手里的红绸被扯了扯,耳边传来礼官长长地一声,“一拜天地!”
阿瑶跪在软垫上,手脚都是麻的,她拜了天地,拜了高堂,最后同李淮修夫妻对拜。
两人手里牵着一根红绸,阿瑶伏下去时能看见李淮修的衣摆和微微收紧的小臂。
从现在开始,阿瑶就是李淮修的妻子了。
“礼成!”
礼官面上也染上两分喜色,“送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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