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1 / 1)

阿瑶已经离庄子有些距离了,几乎要看不清庄子的形貌,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山上安静的像是没有活物,闹了灾,几乎见不到小动物的身影,黑暗深处仿佛掩藏着什么东西一般,叫人有些不寒而栗。

阿瑶见了大黄,还有些松了口气。从来没有一个人面对过这样的环境,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只猴子,能这样做做伴也是好的。

大黄见了阿瑶显然是高兴的,举着胳膊绕着女孩转悠,时不时龇牙咧嘴的。

阿瑶默默看着它的动作,总觉得格外眼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眼见冲天的火光几乎照亮半边天,阿瑶看得着急,踌躇一会,就决定回去。

不知是不小心起的火,还是谁蓄意放的,阿瑶不知道,但是不能坐视不理。

阿瑶手无缚鸡之力,派不上什么用场,可是叫她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庄子烧完了,她也看不下去。庄子里不只有土匪,还有柳嬷嬷那样的妇孺。

阿瑶打定主意回去,就顺着原路返回,谁知大黄竟然也跟来了。

阿瑶在前边走,它就晃晃悠悠跟在身后,周围都是黑乎乎的,大黄还时不时跳上跳下,这猴子又不会说话,实在有些渗人。

阿瑶叫它走,它摇头晃脑,好像听不懂。

“大黄你走吧。”阿瑶冲它摆摆手,月白的小脸故意板着,“小心叫大当家的抓你!”

大黄昂昂叫两身,也不知到底懂不懂阿瑶的意思,竟然狰狞着脸,也冲阿瑶摆摆手。

猴子做起来像模像样的,阿瑶愣了好一会,反应过来以后,哭笑不得道:“你学我!”

大黄后退一步,一双眼睛非常人性化地眨了眨,咧着嘴做出笑的模样。

阿瑶竟然从中看出几分调皮的意味,她有些恍惚地摇摇脑袋,觉得这猴子大概是成精了吧。

阿瑶不再管它,自顾自地往前走,大黄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扯着阿瑶的裙子不让她走。

“大黄你松开!”阿瑶简直要被它折腾疯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大黄看着前边的

火光,又看了看眼前白白净净的人类,一双手抓得越发紧。

阿瑶心里着急,和它扯着裙子左拉右拉的。经历这么一遭,她现在已经不怕大黄了,要不是体力有限,阿瑶真的要彻底放弃自己的贵女修养,在这深山老林里,同这猴子大打出手一番。

一人一猴僵持了一会,远远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

“大黄!你在哪!”

阿瑶面上一喜,有些欢喜地原地蹦了蹦,叫道:“李大哥!我在这!”

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顿,接着快速朝这边冲来,周围的丛木被随手拨开,一个高大的男子提着双锤支棱进来。

“大黄,你扯她做什么?”男人生得高,又满脸正气,见两人正拉扯着,一本正经地问那猴子。

阿瑶像找到了靠山,闻言连连点头,月白的小脸都出了一层薄汗。

大黄哼哼两声,把阿瑶的衣摆松开了。

阿瑶简直要热泪盈眶了,腿上的首饰掉了一些也不在意,急道:“李大哥!你怎么在这?庄子着火了你知道吗?”

李戾冲她点点头,很淡定的样子,“我当然知道了。”

“那你怎么不去救救火?”阿瑶要给他急死了,她没什么力气只能干着急,可是李戾力大无穷,不知可以救多少人,怎么到跑到山里来了。

“哦。”李戾有些随意地摆摆锤子,答非所问道:“救好了,淮弟在庄子里,我在这里。”

李戾说得前言不搭后语,阿瑶竟然也听懂了,巴巴地跟着问,“那柳嬷嬷她们都救出来了吗?”

李戾嗯了一声,男人虽然看着呆,但是也生得十分俊朗,语罢,一双湿润的眼睛兴冲冲地看着阿瑶,“走吧,我们要去搬家了。”

阿瑶一愣,跟着问道:“你们搬去哪?”

“渝城。”

那岂不是阿瑶要去的地方,阿瑶一时不敢相信,“就是过了后山那个渝城吗?”

李戾点点头,抿着唇,有些憧憬道:“你想吃烧鸡吗?”

阿瑶勉强笑了笑,“我还不饿。”她哪里还有心情吃烧鸡呀,大当家的要

是也去了渝城,她岂不是又撞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李戾哦了一声,“我想吃了。”

“啊?”阿瑶愣愣应了一声。

李戾认真地俯视她,“我饿了,我们走吧。”

阿瑶差点就跟他走了,但是还是回过神来,有些心酸道:“我不能和你走,大当家的不相信我,他见了我怕是就要拿我问罪了。”

阿瑶纵使非常不舍,可也没有办法。

“你走吧,我一个人在这就好。”

渝城也不能去了,难不成要找个更远的地方。阿瑶一时心乱如麻,一张面若桃李的面庞也显出一些忧愁来,叫人恨不得能抚平她眉间微微隆起的皱褶。

经历今天这么一遭,阿瑶有些难受地想着,她是真的没有家了。

阿瑶在一旁忧愁,李戾却感知不到她的情绪,见她虽然面色愁苦,但是没有要哭的意思,就耸耸肩,有些随意道:“你说完了吗?”

阿瑶愣愣地点头,还有些不舍,“此去经年,这一别怕就是……”

李戾最不耐听这些文绉绉的话,抬手就把她抬到了肩膀上,“那我们走吧。”

阿瑶:“……”

“李大哥你快放我下来!”

·

李淮修点了两千人进了庄子。

张奇还死守在庄子里不肯出来,好几个人去劝都没办法,老人脸颊鲜红,仿佛回光返照一般躺在躺椅上。

“我就在这,死也死在这。”

李淮修无法,叫人打晕了把他抬走,专心对付眼前的局面。

大火已经烧光了庄子的三分之二,不少院子都已经烧塌了,李淮修置身一片火海,很淡定地叫人在树林边缘撒些隔火的东西。

要是烧到了树林,百姓一些仅剩的可以充饥的东西估计也要没了。

“还有两个人质。”男人沉吟一会,轻笑一声,“一个送到徐州,一个送回京城。”

沈意行不在意俘虏的性命,李淮修也没必要替他在乎,但是做个人情也是顺手的事情。

周元讶异地看着他,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李淮修漫不经心地吃了药,“那更好了,我救

了他们,以后更要好好报答我。”

周元弯了弯腰,转瞬便明白了李淮修的意思,连忙叫人护送大皇子与赵承润。

庄子里的人已经清光了,李淮修还叫人去阿瑶院子里搜罗一番,一些紧要物件都运到渝城去。

待庄子里只剩下火光以后,李淮修抽出剑,按了按脸上的面具,气场一下沉凝下来。

他看着一片狼藉的庄子,轻声问:“沈都司在哪?”

·

沈意行见庄子已经烧了一半,可张奇再也没有出现了,他很轻地蹙了蹙眉。

庄子上的人估计也转移走了,不然不会如此安静。

“叫人把庄子包紧一点,有人出来就拦住。”

一旁的副官领命而去。

庄子里一直没人出来,老太监看着也急,生怕自家世子跟着冲进去了,正这般想着呢,沈意行就翻身上了马,老太监心里一咯噔。

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淡淡道:“不等了,叫人跟着我进去。”

老太监一张脸皱成了菊花,想拦又不敢拦,一拍脑袋,去后方找镇南王了。

冯大娘子金贵,他们世子也金贵呀,这水火无情,世子要是有个好歹,老太监伺候他一辈子,也跟着不想活了。

沈意行顺着庄子的小路进去了,还没走进去一些,就被一群穿着短打的土匪堵住了去路。

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漫不经心地骑在马上,悄然拦住了他们。

李淮修看着对面的人,笑道:“沈都司,久仰大名。”

李淮修虽然带着面具,但是气质过人,不像这山野出生的人,像个教养极好的高门公子,很难叫人相信他就是这群土匪的头头。

但是再难相信,也不得不信,沈意行一边打量着他,一边不轻不重地颔了颔首。

两人带着人,一时都沉默了,在火光中对峙起来。

沈意行看了李淮修许久,神色不明,过了半晌也笑了笑,很温润的感觉,“你是这庄子的主人?”

李淮修嗯了一声,开门见山道:“沈都司此番前

来,不就是为了救你表妹吗?现在表妹也救到了,沈都司驻足在此,难不成是为了看风景?”

沈意行左右打量庄子,“本官来找未婚妻。”

他语调闲适,天经地义一般,“本官家里的人,一时没照看好,现在自然要找回来。”

李淮修点点头,非常赞同的样子,“沈都司是个重情义的人。”

沈意行抿唇,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他的眼神一瞬间锐利起来。

和这土匪打了半天太极,沈意行已经有些不耐了,他带了这么多人,根本就不怕对方。

这时,副官突然带着一队人,从队伍后方急急地到了前面来,尴尬冲沈意行拱手。

“世子,王爷说要撤了您的指挥官。”

沈意行面无表情,“叫他滚。”

镇南王怕是疯了,打仗的时候随意更换指挥官。

副官也陪着笑脸,“王爷说了,冯二娘子救回来了,刚刚有人传消息,说大皇子与赵公子也安全送回去了,咱们一兵一卒都贵重,倒不必如此死磕,稍后再想其他办法就是。”

沈意行抬头看向对面,两人隔着百米,只能隐约看见李淮修冲他勾了勾唇。

沈意行握紧了缰绳。

他把兵符扔给副官,语调像含了冰,“那就叫我的人进来。”

副官勾着腰,头几乎低到地上去,“镇南王叫人堵住了庄子,只准出不准进。”

沈意行看着身后的军队,估计进来的全都是冯家军,镇南王撤了他的指挥使,这伙人就不会听他的。

他深深地呼了口气,叫自己平静下来。

夜里已经起了寒风,他觉得刺骨的冷,沈意行身后站着千军万马,但他知道其实只有自己一个人。

沈意行从小就知道权利至高无上,他读了很多书,替朝廷办了无数案子,元帝还正常的时候,几次想要拉拢他,他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权利,能掌控住自己想要的。

可镇南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叫他深切地认识到,不够,远远不够,他还远远不够强大。

沈意行撤了兵,他骑着马奔向另一个方向。

夜里冷,他不知道阿瑶在哪,不知道她吃得好不好,有没有人照顾,有没有一个人掉眼泪。

这股牵绊像一根绳子扯住他的心脏,叫他没有办法远离。

他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叫自己强大起来。

男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树林间,副官连忙去禀告镇南王,说世子一个人不知道去哪了。

副官有些担心,世子要是一个人去劫那帮土匪,没事还好,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刚刚这群给镇南王办事的小喽啰可就惨了。

镇南王懒懒地笑了笑,“他有分寸。”

眼见对方退兵了,周元还有些懵。

“庄主,我们要不要乘胜追击?”

李淮修调转马头,男人取下面具,面容像是画家精心描绘出来的,他显然心情不错,轻嘲道:“打的赢才叫乘胜追击。”

他原本就是来拖延时间,还耍心机讨了个巧,现在估计庄子里的人都占了渝州城了,他们自然是能不打则不打。

·

赵承润是被五花大绑送走的,他喘着粗气,躺在马车上破口大骂。

外边那几个土匪眉头都不皱一下,只当没听见,一心一意赶着夜路。

赵承润满心忧虑,只要一想到阿瑶被留在那匪窝里了,他就觉得自己额上的青筋都在跳。

马车行了一会,突然停了下来,赵承润连忙把耳朵贴在马车壁上,外面传来细碎的言语声,他竟然听见了自家老头的声音。

马车外,赵永年朝几个土匪和善地笑了笑,“谢谢几位小兄弟了,本官管教不善,叫犬子闯到庄子上,多有冒犯了。”

几个土匪对视一眼,朝他拱拱手,“赵将军言过了,竟然公子已经送到将军这,我等还急着回去复命。”

赵永年于是叫身后的下人搬来几袋粮食,“还请几位将这些薄礼带回,也替我再谢谢你们庄主。”

没人同他客气,把粮食搬上马车,又将一脸懵的赵承润扔下马车,就驾着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永年坐在马车上

,叫人把赵承润松绑,沉声道:“到马车上来。”

赵承润被松开以后,站在原地活动了胳膊手脚,赵永年见状不咸不淡地催促两声。

少年抹了把脸,在心里暗骂两句,吊儿郎当地上了马车。

赵永年坐在他对面,马车在夜里疾驰起来,男人看着对面没个正形的儿子,冷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赵承润冲他一笑,有些少年不知愁的意味,“打仗呗。”

“你在丢我的脸。”赵永年截住他的话头,面色沉凝道:“你在丢赵家的脸。”

赵承润一下黑了脸,“我怎么丢脸了,我在后山巡逻,一时失手叫人抓了,难不成要我躲在队伍里当懦夫吗?”

少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赵永年看他两眼,见他那副年轻气盛的模样就忍不住嗤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在人家那里排的上号吗?”

这话触及了一个羽翼未丰的少年隐秘的自尊心。

赵承润捏了捏拳头,他看着赵永年,眼睛里像是冒着火,一字一句道:“关你屁事。”

赵永年冷笑一声,抬腿就是一脚,踢得赵承润撞烂了马车壁,直直地飞出去摔在路上。

马车停也不停地往前跑去,赵永年有些嘲讽的声音也随之飘远,“你有能耐,自己跑回来吧。”

赵承润平日里叫赵永年打习惯了,立马就翻身坐在地上,望着远去的马车,他面无表情地骂了句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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