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现在的大梁是什么样子,都改不了大梁已经立国超过三百载的事实。
而无论是大梁世界的历史,还是华夏历史,有‘皇’之后,从未出现过真正意义上延续超过三百年的朝代。汉朝有东西,宋朝有南北,皆不能算。
可大梁,没有任何断层,没有任何分裂,更没有偏安一隅。即便刨除现下,大梁立国也早已超过三百载。
凭此一点,当敬。
此外,萧姽婳的意思很明显,显然是打算走汉朝那条路。或许西汉东汉其实应当隔开,但人们更习惯将其视作一体。两汉相加,享国四百零六年,可如果不是中途乱了一次重新建立,未必会有这么长时间。
但凡了解历史的人都清楚,古代的最大问题之一便是土地兼并,随着时间推移矛盾愈发尖锐,民无法生存,自然只剩反抗一途,进而造成天下大乱朝代更替。旧的格局模式阶层被打破,新的秩序开始建立,矛盾缓和,便可安然。
也不知原本就是这般想法,还是受善怀阁出品的演义系列有感。
敬大梁,萧姽婳当然不会拒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第二杯,且敬先帝。”周少瑜又道。
这一次,萧姽婳没那么干脆了,很是疑惑的看着周少瑜。
大梁先帝,乃是萧姽婳的兄长。相比起众兄弟姐妹,萧姽婳的出生时间很晚,几乎在她父皇将死之前方才出生。或许他在位前期可谓英明,励精图治,一度让大梁中兴,然而伴随着年纪增长,在大多数皇帝上会有的毛病在他身上也不能避免,逐渐变得刚愎自用,愈发疑心,多有昏庸之举。
这也让好容易中兴起来的大梁再次迅速败落下去。是以对萧姽婳而言,感情上是又敬又恨的。总之不至于特地去敬一杯,毕竟大梁出过的明君可不少。
“若无他,便没有今日之萧姽婳,叫人又爱又怜又恨。”周少瑜简短的解释了一句。
“哈哈哈……那好,这第二杯,我喝了。”萧姽婳大笑,再次一饮而尽。
甭管对其兄长抱着什么感情,可有一点不能否认,那就是有尽心养育教导一段时间的先帝,对她的影响的确很大。否则一直跟随宫内嫔妃、女官成长,可养不出现在的性子。
然而也就是这性子,让周少瑜感情复杂了。萧姽婳的人格魅力绝对足够吸引人,说没有好感那是自欺欺人。可是,再有好感又如何?萧姽婳的性子,注定迟早为敌的两人很难有结果,如此,如何不恨?至于怜,怕也已经无需多言了。
“那么,第三杯,该敬谁?”萧姽婳似乎饶有兴致。论关系,她和周少瑜之间可谓复杂,可若是抛开所有,平心而论,即便不倾心,二人也至少是知己好友才是,而对于萧姽婳而言,最缺的便是这个了。
周少瑜转着手中的酒杯,凝视着酒中倒映的自己,笑了笑,举杯抬头,平静道:“敬你我能相遇相识……”
萧姽婳沉默了,注视良久,最终展现了一副周少瑜所见过的最灿烂的笑容,道:“好,敬你我。”
相遇相识,然后呢?相知?这的确是有的,可那又如何呢,终究无果。即便可以相知,却也无甚机会,更莫谈相守。
如果说曾经周少瑜还抱着一定的幻想,或许可以和他勾搭妹子一般,可以有一个相对完满的结局。但现下基本可以肯定,将来的萧姽婳,一定会死节……
就如她自己所言,她就是大梁最后的骨气,最后的大梁之魂。更是大梁朝,最后的气节。
或许以后真的很难再相见了吧,而且在很多谋划都被看穿半明面的情况下,即便之后仍旧会有一定的合作与默契,但二者之间的关系只会越来越走向对立。
当真有再见那一日,也许已经彻底为敌了。
“准备在此待多久?”三杯下肚,萧姽婳的脸颊已染上微红。
“不知,且看,再说。”周少瑜摇头。
“那便尽量久一些吧,待我回师之后,可好?”萧姽婳的视线不自觉的挪向了旁边。
周少瑜笑了,点点头,轻声道:“好。”
不出意外,这便是最后相处的时光了。
纳兰有名句,人生若只是初见。
翌日的萧姽婳一身公主华服,精心打扮过的她端坐着,笑盈盈的等候周少瑜的到来。
恍若当年初见……
额,好吧,还是算了,初见之时,周少瑜可是摆出一副无赖的模样直接问人家可曾婚配,又说什么大被同眠来着。好在也不全是这些,还是有正经话的。
“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湿润之玉颜。眸子炯其精朗兮,瞭多美而可视。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素质干之实兮,志解泰而体闲。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周少瑜手握折扇,在另只手的掌心轻拍,出言称赞。这才是当年除却确认对方身份之后的第一句话。
萧姽婳也故意惊叹,道:“公子大才,出口成章,小女子佩服。”
“哈哈哈……”周少瑜爽朗一笑,一本正经的道:“姽婳公主可婚配否?”
“曾有婚约,远嫁突厥之地……后联姻吐蕃赞普,不过么,却被小女子夺了性命,公子可还敢亲近?”萧姽婳好笑的看着周少瑜。
周少瑜下意识就是脖子一凉,不过很快就丢到一旁,挑眉道:“也就是说,公主曾婚配之人皆死,不过么,本公子也曾在公主手下侥幸不死,按此理,莫非缘?既如此,有何不敢?”
说罢,迈步上前,伸出手掌,邀请着:“那么公主可愿给本公子机会?”
“哦?去哪?”
“私奔,敢么?”
“敢……”
一骑两人,疾驰出了大营。此事很快就成了将士们私底下的八卦。
方向为东,这个方向,用不了多久,就已然到了峡山城城下。既然萧姽婳看穿了湘州谋划,自然也知这峡山城目前名义归黔王所辖,可实质为湘州所管。但萧姽婳面色毫无异色。
“就不怕我就这么把你拐走强行软禁么?”周少瑜忍不住道。
“你懂我的。”萧姽婳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城池,终究是南越之地,远不比中原,城墙很是斑驳,但这不妨碍它的高大。“你知我,也会敬我,我亦知你,断不会行如此小人之举。”
“可是,真的很想做小人啊……”周少瑜紧了紧缩在自己怀中的公主,摇摇头,摸出一块令牌向城头一举,不多时,城门开启。
在这里,没人认识周少瑜,也没人识得萧姽婳。
或许因为战事缘故,经济已然萧条,但城内还算安定,官吏也很尽心,物价略有提高却不离谱,是以街上尚有一些人影,店铺也未全部关闭。
已经换了寻常衣物的萧姽婳像一个小姑娘,咬着一根糖葫芦蹦蹦跳跳的逛来逛去,对她而言,这是少有的自在。
周少瑜拿的是黔王府的令牌,当地官吏和守将本想亲迎,自然被拒绝。这段时日,周少瑜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的陪萧姽婳一段,姑且算是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也缓解她的压力,哪怕将来会是死敌。
“哈,子瑾,这里居然也有君子书屋!”萧姽婳挥着手,对着双手提满各种物件的周少瑜喊道。
周少瑜也很惊奇,相比起善怀阁,其实君子书屋很低调,声名不显,可实际上却不知不觉间已然发展成天下最大的书铺,是以出现在峡山城也不算稀奇,只是周少瑜不知道罢了。
当初除却善怀阁有诗集之外,其实君子书屋也有发行书刊,只是完全被掩盖,从而被选择放弃。只是后来妹子们又重启,只不过内容上有所改变,内容大抵都是关于湘州时政的,且用的都是大白话,任由天下人品评。
此时已经是午后,原本空荡的书屋门口开始陆陆续续聚满了人,观穿着,大多都是寻常百姓。
别说萧姽婳,周少瑜也是云里雾里。
直到书屋的掌柜走了出来,站到了特地摆好的高台上,拿着一份最新的君子书屋所发售的刊物大声念读起来。
“……据上一季度普查,湘州新生婴儿为四千三百一十三人,因各方面因由婴儿死亡数位三百二十七人,女子为二百四十五人……”
短短的一句,全场惊叹。对于条件落后的古代社会而言,如此高的存活率是绝对是震惊的。
“至此,经由湘州州府为主导,强制推行的医疗医馆制度,已经完全证明了其成功……下一则消息,湘州城西有男子柳川,归家途中于拐角某暗处发现无主包袱,打开发现内有白银百两,黄金二十两,柳川毫不迟疑立刻报备衙门,经查,此为扬州商人齐某不慎遗失…………衙门最终免除柳川未来三十年所有税务,并赏银十两……”
众人安静的听着,或惊叹,或叫好,或鼓掌,目光中透着不少的期望。期望的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可惜,你非萧氏人……”良久,萧姽婳轻声一叹。“历史千年,未有时政公开者,此举,大善。”
此话中意,显然是对湘州新政以及周少瑜的认可。
“我的目的不高,人人食可果腹,衣可蔽体,能识字,知礼仪。此,方为礼仪之邦。”周少瑜平静道。
不高?萧姽婳也是无语的很,自古以来,未有一朝有此壮举。莫说识字了,单单果腹问题就一直困扰着历朝历代,哪个朝代没有流民?
“走罢,且去游猎一番如何?”周少瑜不等回答,便已经拉起对方的手离开。
此番目的本就是放松游玩,留在这谈论这些又算什么。
当初周少瑜和高玉瑶牵扯不清,最终后者决定彻底断绝关系,便有了最后抵死缠绵之事,萧劼也因此降生。不过两人说断也不算,嘛,反正没那么彻底。
可萧姽婳这里显然不同,以后当真就是没戏了。而且也没有那种喜闻乐见的戏码。
除却共骑,至多也就是偶有拉手,发乎情,止乎礼,不曾越雷池半步。但正是如此,反而更印象深刻。
“自然是住着神仙的,可厉害着呢。”宁常憨笑着,想要好生形容一下到底如何个厉害法,可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最后脸色憋的通红,弱弱道:“总之,很厉害就是了。”
“喔……好吧。”宁安点点头,心说一开始就不该报指望自家兄长能回答具体。
半年前,难得连续几天假期的宁安熬夜修仙看动漫以及网络小说,可能其毅力感动上天,终于让宁安修成正果修仙成功!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名六岁不到的童子!
好吧,扯吧就,其实就是熬夜猝死,而后穿越到了一户农家的幼子身上,悠悠醒来,听说是溺了水,大致就是取而代之了吧,网文不都是这么个套路不是。
长寿村很小,总共不过三十余户人家,位于深山之中,建于小溪之边,甚少与外界交流。富裕肯定是不富裕的,耕田劳作,打猎寻觅,除却极个别东西,基本都是自给自足的状态,温饱却是不用愁。
宁家就是其中的一户,很普通,不富裕,也不至于吃不饱饭,邻里就这么多,基本上都还挺和睦,父母宁大贵和宁柳氏也很是恩爱,脾性也好,就是大哥宁常憨傻了一些,但胜在身体壮实力气够大,干活干脆利索,是以莫看长相挺一般,但已然在十二岁时便定下了一门亲事,算算时间,如今十六岁的宁常,再过不久就该成婚了。
相比之下,宁安就吸收了所有优良基因,长的那叫一个眉清目秀,再卖卖萌说说好话什么的,在这长寿村里,很是吃得开,上哪家都受到欢迎。
一开始,宁安满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某个未知古代,为此还琢磨了一番将来的发展轨迹,穿越古代嘛,哪有不抄诗词不搞火药不烧玻璃乃至不做肥皂的?
只是碍于年岁太小,若是表现太过妖孽很可能直接被搞死,这才不得不隐忍,安安心心做一个农户之子,不曾想,近半年过去,宁安六岁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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