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博望。
由昆阳进入荆州拿下堵阳城,火凤继续南进已至博望,拿下此处,就等于打开宛城门户,只要夺得宛城,此行出兵的目标就已达成。
是夜,军队与博望坡驻扎,托三国一书的福,此处如今也算是人尽皆知,书中火烧博望坡的戏码委实叫人印象深刻。是以军队一驻扎,火凤就相当重视防火工作,可别阴沟里翻船。
至于随军的唐赛儿,早就不见了踪影,根据这段时间的相处了解,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详加探查地形去了。
这妹子的技能点的有点小歪,寻常斥候再怎么探路,基本也就是那样了,不会出太太差错,也偶有惊喜,但基本以稳为主。可唐赛儿不一样,她一出马,信不信弃用上百年无人走过的山中小道也找出来给你看,不仅如此,还极于擅长寻找隐蔽的山洞,真有意外,这种地方说不得便是躲避保命的好去处。
只是小道还稍稍好一点,或许的确不利大军行军,但必要时也可派遣小股奇兵绕后出其不意。可是山洞……这玩意往往都不大,藏不了多少人。而且此次作为攻方,人家基本不会主动出击,即便出击也不会猛追不舍,所以就算能藏人也白搭,伏兵压根没用。
夜间行于山中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对于唐赛儿而言问题不大,此等方面早就经验丰富了,何况身边还带了精锐亲卫。
其实没带也不怕,火凤觉得,谁死了唐赛儿都不会死,甚至很可能半根汗毛都不会有事。
保命能力强啊!
每每想起这个,火凤也是哭笑不得,说本事吧,当然是有的,可就是这个风格……感觉怪怪。
弄的火凤很有一种将唐赛儿丢入险地的想法,好生的逼一逼,看看她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可惜终究也就是想想罢了,若无必要,还是莫要特地如此做的好,不怕一万还怕万一呢。若唐赛儿当真出了什么事,后果肯定很严重。
作为女帝,亲征之下,也不可能彻底抛却内政不管,她可没有一个太子和可以托付的重臣留守治理,是以一部分政务交由指定官吏临时决断,而另一部分,皆快马送来亲自处理。
为此,大军当中当然也随行了一批文官书吏。夜色中,大多将士已经歇息,但火凤仍旧在忙碌着。
文官们对于火凤身边新出现的侍女本不在意,只是一眼之下委实叫人难以忘却,毕竟兔唇么,还是挺打眼的。
此女自然是投效而来的边婉烟了,自打被火凤招揽之后,就很少再带面纱,此也是火凤的意思,用的是你的能,而非看中你的貌,若有人胆敢肆意妄言,定然问罪。
边婉烟当然知晓此为御下之道,可再知晓,心中感动终究难以避免。或许忠心度仍旧不高,然投桃报李,办起事来自是更加用心。
或许在经验方面的确有所欠缺,但才思敏捷,领悟力高,又能举一反三,不过短短时间,便已完全适应,让火凤用的愈发顺手。
“陛下,此奏章需陛下御览。”一名官吏捧着一封奏折站出,一系列的政务即便是送达军营,也并非都需要火凤钦定,先是手下批阅一遍,写上处置之法,而后再交由火凤御览。如真有大事,则直接上报。
连日行军加之攻城打仗,每夜又需处理政务,火凤的状态其实并不算好。此刻正巧闭目揉着额头,闻言红唇轻启,淡淡道:“念,捡紧要的说。”
“喏。开封府尹上奏,其辖内出现叛逆,有山野之民自称太上大仙,并言……并言陛下本不过其仙宫一名小小女婢……聚众三百余……”
不要以为逆贼的地盘里头就不会有逆贼,这种事在火凤这儿早已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只不过之前的处理方式,大抵都是怀柔之策,基本只问罪于首。
听到这内容,火凤下意识就要按照老办法处理,但忽的想起什么,扭过头,对坐在旁边一张桌案上奋笔疾书的边婉烟问道:“以你之间,当如何处置。”
直接用处置这个词当真有点小霸气,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区区三百余人,压根就不看在眼里,好歹也当了好几年女帝了,咋可能还那么小家子气。
“皆杀之!”边婉烟态度坚决毫不迟疑。
火凤眉头一皱,她从来都不是嗜杀之人,一下子三百余人全砍,多少有点接受不来。
但作为帝王,即便心里头打定主意也不要随随便便就直接下令决断,尤其是这等有不同意见的时刻,很容易引起官吏不满。
“理由。”火凤眉头一展,仿佛方才那一瞬的皱眉从未发生过。
“陛下自登基以来,行仁政,兢兢业业,终使百姓有所食,有所衣,除非恶汉懒汉,不然哪怕只是卖力气,也足以养活自己以及家人。此等丰功伟绩,足以与历朝历代圣明之君比肩。如此条件尚不满足,轻而易举便随人逆反,死不足惜。
陛下,乱世当行重典,一味宽松只会适得其反,眼下当杀鸡儆猴,杀一儆百,以显陛下之威。
此外,观湘州新政,善导人心,陛下大可借鉴一二,将判决公开之时,宣扬他们该杀的理由,好让百姓知晓,不杀,便是纵容,会继续扰乱律法秩序,会让百姓安定富足的生活受扰。如此,又可显陛下爱民之心。
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之?”
什么借鉴一二,火凤和边婉烟心里头都清楚,火凤眼下治理的方式,那基本就是湘州那一套,只不过没有那么直接,要稍微收敛一些罢了。边婉烟这般说,也是故作不知火凤与周少瑜的关系,以委婉的方式提及此法,也好为将来一旦两方势力合并而慢慢做出一定铺垫。
火凤思索片刻,缓缓点了点头,道:“便依你所言。”
随后扭头对那官吏道:“方才边女书直言尔等都有听到,依此法拟写一份详细处置方式交由朕批阅,若无问题,拟旨命开封府尹即刻领一千驻军进行清剿,将此方式一并送过去,让其依法子照搬便是。”
女书是火凤这边宫内女官的官职,在待遇方面等同于三品。
通常而言,宫内的官和宫外的官,那是两码事,压根不是一个系统,也没有宫外正统的官员来的尊贵。说白了只是服务于帝王而存在的。
但凡是有例外,太监不还是为服务帝王以及嫔妃而存在的嘛。结果历史上宦官乱政的事例还少?
随行的文官书吏瞧的真切,这位边女书是真的有本事,火凤已经不是第一次完全采纳她的意见了,不仅于此,好几次甚至起初其建议并不符火凤的想法,但愣是能给说服,反正他们自问没这本事。
看火凤的重用态度,边婉烟地位超然绝对是迟早的事,所以要巴结还是趁早的好。至于说反对?
不好意思,作为造反起家的势力,火凤这里还真没多少忠义之辈,且几经清理,基本也没谁敢随便撩火凤的‘龙威’。再说了,就是敢反对也没用啊。
正统官吏或许还要再吏部走走程序,真碰见强势的吏部天官,绝对不会承认皇帝的直接任命。可宫里头的内官,那绝对是轮不到外界插手的,不然你想干嘛?连皇帝宫内的事都敢多言,是何居心?
恰巧边婉烟的视线转了过来,这官吏立刻摆出一副有礼的笑容,可惜,压根没搭理,连个点头回应都无,边婉烟低下头,继续处理手上的政务。
过得片刻,又有新的消息传来,其内容便是不久前的湘州文坛祭天一事。因为距离算不得远的关系,此事火凤到是早已知晓,唯独不知细详细过程,而现下送过来的消息,便是那日完全详细的经过。
“此举孟浪。”火凤如此说着,语气里却泛着些许酸意。
周少瑜如此高调公开于湘州露面,即便什么都没有说,但意味却很明显。
诚然,周少瑜的身份名头是大梁摄政王,然而高玉瑶所下的旨意也是明明白白,‘掌幽、并两州’,换言之在法理上,周少瑜没有任何插手湘州的余地。
之前将李清照她们推在前头,又有高秀君这个暂代,周少瑜尚有理由推脱。可现在,等于直接站在了最台前。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或许相关八卦较多,可风浪一过,关于此举深意的猜测必定纷纷扰扰。而这时候,周少瑜避无可避。
而对李清照她们而言,自然是身子的胆子陡然轻松,因为顶在最前头的,已经是周少瑜了。
火凤的酸意也基本来自于此,胆大包天自行登基为女帝,却也知晓凭借之身不但无法保住势力,甚至连自身的结局也不会好到哪去。这才最终暗中投效了周少瑜。
在往后呢?
替周少瑜背锅之举,可不是一回两回了,虽说她是逆贼造反起家,嘴上说着不在乎,实际还是很有压力的不好不。偏生短时间内是别想周少瑜也跟在湘州似的在豫州也来这么一回,就她火凤这么个身份,现在的周少瑜真那么做,压根顶不住。
也罢也罢,往后的日子肯定还少不得要继续背锅,这是无法避免的。好在周少瑜至今为止都表现的几极为可靠,这也让火凤安心不少。可是火凤也感觉的到,她和周少瑜之间,始终少了点什么,又隔了点什么,说不清也道不明。
那么主动一些?
这想法刚一冒出又摇头否定,总不能让她堂堂女帝去和小女子一般书信一封表述衷肠吧,太别扭了。只写正事?额……还不如不写。
又很是想了一阵,猛的发现自己进了死胡同,干嘛非得直接和周少瑜联系?差点忘却了李清照这等大能的存在,人家可是正宫娘娘。
火凤的思绪已经逐渐跑偏,和眼下的政务处理压根扯不上半分关系。正这般想着,忽来急报。
“报!唐祭酒探得敌军夜袭踪迹,然同时亦被敌军所觉,眼下情况危急,特遣死士突围前来求援!”
火凤猛然起身:“什么!”
下意识便要亲自领兵前去救援,可却被旁边的边婉烟一把拉住,扭头过去,后者微微摇头。
火凤这才猛然醒悟,唐赛儿的身份很重要,可这里并无一人知晓。且唐赛儿不像边婉烟这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并没有获得认可,这一点从称呼她为唐祭酒就不难看出,
再年五月,王皇后因感膝下无子,而唐高宗李治专宠萧淑妃,为保地位,特主动向李治请求将武媚娘纳入宫中,以此与萧淑妃抗衡。
又过一年,武媚娘封二品昭仪,而这时候,武媚娘已诞下唐高宗李治第五子,也是武媚娘的长子李弘。
仍旧是一年过去,时为永徽四年,公元653年五月,受到大半宠爱的武媚娘,已与王皇后、萧淑妃成后宫三足鼎立之势,甚至稳占优势。
按照轨迹发展,再过得两年,武媚娘大获全胜,王皇后与萧淑妃都将身死,而死法,砍去手足,放入酒坛……
可这又怎么样呢?于阳平如此想着。现在的身份,终究不过于家一个弃子罢了。
于家,正宗的老牌家族,在后世的历史划分中,与李家一样,都是关陇集团的一员。在整个唐朝,于家共出宰相三人,官至三品五品以上的人数众多,乃是非常有地位有名望的名门大族。
时下于家最出名的,便是于志宁了,当初隋乱弃官归故里,李渊入关,立刻带领当地名望乡绅拜迎,加之其才,立刻受到重用,随后长期跟随李世民左右,乃李世民身边的核心人员。
其后,于志宁又为太子李承乾的东宫属官,后李承乾被废,于志宁也是唯一一个不曾被问罪的东宫属官,仍旧加以重用,之后李治为太子,则立刻任为太子左庶子。
李世民驾崩李治继位,是为顾命大臣,于志宁改任侍中,加封光禄大夫、燕国公,成为宰相,并监修国史。两年后,又为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又兼太子少师,可谓风头正盛,权势到达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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