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隼很搔包，这是周少瑜的第一印象，脑袋上居然还带了个头环，上边还有个鹰的雕像，更恶俗的是，瞧色泽应当还是纯金打造！

除此之外，到也没有多大的感触，更没有什么压力。

这也是阿史那隼表现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态度来，一句逼迫的话都没说，当然了，有些话也不用说，直接做就是了，比如，完婚。

若说唯一汗颜的，就是阿史那隼张口闭口那句‘驸马’，简直欲哭无泪，太别扭了。

至于那位已经在大梁臭大街的方宏，从头到尾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眯着双眼，看起来感觉像是人老了，扛不住，所以要多休息。若不是一身绫罗绸缎，这就是个普通糟老头子。

宴会款待结束，阿史那隼最先退场，方宏慢悠悠的起身，拍拍衣袖裤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就往外走，这模样，怎么看都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挂掉的既视感。

“子瑾若有闲暇，可抽空往方府做客一番。”方宏脚步不停，却在经过周少瑜身边的时候，面无异色的轻声道。

嗯？周少瑜先是一愣，随即皱眉思索，最后解开。

就以目前的印象而言，方宏这副模样，怎么看都不像叛国之人。

他年岁大了，本来就没几年好活，没必要因为贪生怕死选择投降。要知道先前的方宏，可谓名满天下，只要选择英勇就义，史书上少不得其浓重的一笔。

莫非有何苦衷？

周少瑜可不知道方宏是因为方家老小尽皆被抓的事情。实际上这件事压根就没有流传开来。

想想也是，就算方宏最终叛变，但都不能忽视一个事实，方家偌大的望族，居于腹地，居然被突厥人全部掳走。

没有内应，可能么？

传扬开来，难免会被清查。二者，也会引起众人恐慌，这都能被抓，何况别人。

但此事，也充分说明了幕后暗中投靠突厥之人的身份绝对不低，不然根本压不下来。这种猜想，在与方宏交流沟通之后，周少瑜也自然有所猜测。

出乎周少瑜的意料，方家在泰原的名望并不低，虽然不可能阻止所有的不法之事，但方家的确一次又一次的站在百姓一边，与突厥人争执。

几经打听，周少瑜也微微有所耳闻。

据说方宏曾为阿史那隼献过一策，言大梁人口众多，而突厥虽勇，但在于人寡，是以，当安抚百姓收买人心并建立军队，其战力许比不得突厥骑兵，但作为辅助策应等等，却是极佳。

阿史那隼深感有理，采纳方宏意见，也的确推出了一些惠民之策，此外，若真有太过过分的不法之事，阿史那隼也为做主惩罚突厥子民。

更重要的是，方宏的的确确组建军队了，目前人数为三万，几乎是泰原城目前的大半青壮。

若说前头几项还很可疑，但仅凭最后一项，周少瑜就确定了，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兵法有云，好战必亡。

军队的人数，和辖下实际管理的人口，是有很大关联的，就好似春秋战国时期的宋国，那典型就是自己玩死自己，统共才多少人口，愣是打肿脸充胖子招募士卒号称军事强国，结果呢？都不用人怎么打，自己就垮了。

是以，但凡方宏是真心要为阿史那隼发展实力，就不可能招募人数这么多的军队。这都已经彻底失去平衡了。

因为经历了战乱，泰原城内依旧显得残破，好些百姓都住在破破烂烂的房子里，屋顶各种‘补丁’也不能完全阻止漏雨。

街上的青壮很少见，即便看见一个，也是痞气十足，看见巡逻的突厥兵丁便点头哈腰，一转身就对平民百姓耀武扬威。

任何时代不会缺乏这种让人恶心痛恨之人，到也不怎么稀罕，亲眼见过好几次朝代更替时期的周少瑜，也没有太多的触感。

日子本就艰难，百姓过的很苦，还要受人压迫，更是生不能死。阿史那隼颁布的所谓惠民政策，压根就没有实行到最底层来。大多人眼里，多是麻木或者隐藏的怒火。

也就是方家来人体察民情赈济的时候，才会多几分笑容。

不在沉默中消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周少瑜莫名想起这句话。

想想元朝，成吉思汗的确雄才大略，但那又怎么样呢？元朝对于汉人的强力管制程度，简直骇人听闻，汉人不仅等于牲畜的下等人，连名字都不能有，这是要断汉人的传承和根啊。

所以整个元朝，到处都能看到接连不断的起义，短短百年历史，就立刻被推翻。

没谁愿意被压迫，到了一个临界点，势必会举起大旗反抗。

无论怎么看，如今的泰原，就很有这么一种压抑感，若说明天就会发生动乱，周少瑜也一点不会觉得稀奇。

只不过自大的突厥人即便发现了也不会在乎这一点，他们数万骑军在此，区区一些下等百姓，又能掀出什么浪来。

周少瑜拿着折扇轻摇，嘴角微微扬起，原来，如此么？

实际管理泰原的可是方宏，数朝元老身居高位的方宏，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的方宏。哪怕有着和突厥不可协调的矛盾，但方宏若是真心要管，如今的泰原城又怎么可能会是这般模样。

泰原，方府，书房。

“方先生辛苦了。”一见面，周少瑜便拱手作揖，不管方宏因为什么而叛变，但他看见的一切，都在表明方宏在暗中布局什么。

“好，好，好！”方宏没有第一时间扶起周少瑜，而是率先说出三个好字。“人皆言，子瑾乃我大梁千年难遇的第一才子，今日一见，果不虚传！”

周少瑜一句话，方宏大喜，虽然没有说更多，但已经表明了，周少瑜已经明白了他方宏想要做什么，这是聪明人，而方宏现在需要和聪明人打交道，如果周少瑜只是个木讷书生，方宏还要头疼几下。

没人知道两人密谋了什么，阿史那隼知晓了两人的会面也没有放在心上。

方宏已经打上了叛国的标签，再没有退路，而周少瑜也即将迎娶他的女儿，同样断了后路，既然只能为他所用，又何必担心什么呢？不若干脆大度一些收买人心岂不更好。

不得不说，阿史那隼某些方面的确厉害，但是玩手段，似乎还差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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