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不能嫁给意中人,朱淑真肯定是不满的,但是父母之命的年代,朱淑真也没办法去直接反抗,还好李清照说的信誓旦旦,说周少瑜肯定会做什么的,朱淑真这才心下安心了不少,一时俏皮,起了作弄一下母亲的心思,这才神秘兮兮的摆出那一副模样。
没曾想,朱母却是想的多了,并且一点不耽搁,跑去和朱父商量。
朱家只有朱淑真一个女儿不假,也向来较为宠溺,但不代表没有兄弟,朱父致仕,朱家等于官面上没了人,门户上多少矮一截,不然的话也不会做主将朱淑真嫁给一个小吏。
在此之前,也只是希望朱淑真能过这一生平安就好,也不求一定要如何大富大贵,也不巴望着什么,但如果真认识公主郡主什么的,那又是另当别论。
诚然只是公主郡主,话语权有限,但也不用非得求着做官么,只需稍稍扶照一下,王府也好,公主府也罢,驸马郡马府也行,谋个差事,总比白身强。
这便是朱母的想法了,只是一旦嫁给小吏,那就实在有点上不得台面,官是官,小吏是小吏,差别可不只是一星半点。致仕官员家的小娘子,和小吏的良人,那个更体面还用说?
不过朱父却不这般想,皇室岂是那么好沾的?如果仅仅是因为交好公主就宁愿放弃已经定下的婚约,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做主嫁给周少瑜呢。毫无理由的退婚玩,名声还要不要了。
终究是男人当家做主,朱父态度坚决,朱母也没了法子,不过原本还对小吏这门婚事挺中意的她,却是愈发不满意了。
是夜,一群妹子在院子里歇凉闲聊,总是上街其实也看溺了,至于郊游,山山水水的,除非大有名气,不然也没什么区别,到是可以西湖赏景,但这天都黑了,还有甚去头。还不如家里待着,姐妹们促进促进感情呢。
话说起来,曾经是有礼法管教,身为女子便是想出去都不能随意随心,现在却是没问题了,反正过客而已,而只要保证安全,周少瑜也不会在意。只是,这般自在的,反而也有种不知去哪的感觉。
闲聊一阵,话题不自觉就转向了朱淑真,李清照赞赏有加,也让众妹子颇为好奇期待。
“说起来,怎不见周公子呢?”这是吕玲绮的声音,如今私下里到是偶尔来句世叔叫着玩儿,但明面上,打死也不叫,否则也太无语了,不然的话,凭空就矮了一辈。
本来么,叫周少瑜世叔,那叫李清照她们怎么称呼?太尴尬了。
“周哥哥怕是又去忽悠皇帝了?”李师师好似想起了什么,捂嘴直乐呵,尤其一想到那日去了一座道观,里头不仅供奉了赵佶,旁边那座雕像,赫然不就是周少瑜么,好嘛,这都成神仙了。
这等趣事自然是分享过,众妹子闻言都乐得不轻,唯独就是赵福金挺尴尬的,没法子,赵佶是她老爹么,就算是现在的皇帝赵构,那也是她弟弟。
不过却也知道并没有取笑的意思,也没放在心上,最起码,赵佶皇帝做的再失败,可谁也不能否认他的才学不是。就是一想到当初的姐妹最终的命运,心下实在有些难受,若非周少瑜,她怕是最惨的那一个。
“说起神仙,周郎若是真要装,却也能骗得过人,当初我便是一位他是神仙,即便不是,最起码也是个得道高人。”陈硕真乐了一会,不由想起当初遇见周少瑜的时候,便插言道。
“咦?却是不曾听硕真姐姐说过,且细说说。”李香君一脸好奇,作洗耳恭听状。
“莫急莫急,且先多准备些瓜果点心,妾去去便来。”卞敏眼见吃食不多,赶紧打断,急匆匆的回屋取去。
这满屋子的人,随便一句就是秘密,是以到是没敢雇佣下人,基本上什么都得亲自动手。不过这么多人在,一个人又能拿多少,又站起几个妹子跟着一起去。
重新落座,一群妹子吃着点心准备开始听故事。毕竟是周少瑜的往事嘛,作为众妹子的核心连接点,自然是少不得的共同话题,眼下有新鲜事可听,如何不好奇。
陈硕真也不会把自己的经历全说,只是将周少瑜当初引雷那一项给单独截取了下来。
“当真有这般神仙手段?”说话的是大小乔,作为新人,总算融入了进来,不过受熏陶也是最少,好些用词都不大听的懂呢,乍一听引雷,自然惊呼。
“其实谁来都可以,不过也需几分运气,而且危险很大。”万巧巧出声了,作为如今物理琢磨的比周少瑜还透的存在,引雷这种事自然之道原理。
李清照点点头,道:“听周郎言,这打雷闪电,并非什么雷公电母,不过是两种属性不同的云朵摩擦而出,可惜实在想象不出这其中道理。”
自然么,李清照的才,是指文学类,还是个古代妹子,叫她如何去理解。
于是话题再次跑偏,开始琢磨为什么两朵云能有这后果。随后又变成了雷公电母,接着就是妖魔鬼怪,然后就有妹子重新开讲周少瑜曾经说过的新白娘子传奇。应景嘛,这是哪?杭州么。
园内一片河蟹,而周少瑜却是在做着很不河蟹的事情。
赵琛作为在衙门里当差的文法小吏,工作并不清闲,今夜又熬了许久,才终于下值。说起文法小吏四个字,其实很有历史可以追究。
人都说秦朝法制严苛,是为暴政。然而这是极其片面的说法,秦朝法律固然严苛,但其法律之完善,足以让人吃惊。
秦朝的崛起有许多的因素,而其中很是重要的一项,就是商鞅变法,而商鞅,是法家的代表人物,文法小吏,固然微末,但一切选拔的章程非常严格,身为文法之吏,若是连法令条文都不记得,对不起,那就不仅仅是革职这么简单,各种处罚都出来了。
所以说,这时候的文法小吏,那绝对是相当有墨水的,至少法令条文,绝对已经是倒背如流。
不过汉朝开始,独尊儒术,但实际上用的却是外儒内法,所以法家依旧没有消失,只是被打压的上不得大台面,这时候开始,文法小吏只是做一些辅助工作,甚至可以是一种对小官吏的蔑称,可见是如何的不上台面。
换言之,奔头肯定是没什么奔头的,哪怕再赏识,最多也就是能借着上官的名头叫人不敢轻视,私下里也能多捞些许银子,除此之外,并无什么作用,小吏就是小吏么,想改成官,太难了。
这般的环境,赵琛也不过是得过且过罢了,讨好上官也只是过得舒服一些。就好比放在后世,在一家公司上班,但内里的风气环境让你压根不可能升职,而偏生待遇还算凑合,也能一直做到退休保证养老。至于跳槽,闹个不好,那如何赡养家中老父母?
总之,没指望,没希望,凑合过着,反正也不算太差,时间一长,你能指望赵琛还有什么激情动力。
就这么一个存在,说好听点,稳。但稳是稳了,却和朱淑真完全不是良配,一个渴望的是心灵沟通,默契,激情的婚姻,对爱情有着美好向往。而另一个,得过且过,只求安安稳稳,然后娶妻生子,这辈子就算完满。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合适么。
不过赵琛压根还不知道朱淑真的性子,见婚约定下,心下大为安心,他可不晓得朱淑真到底有多大的才,只是听闻的确有几分才学,而且怎么也算是出生官宦,两者相加,想来是个能教育好将来子女的贤妻。所以对于提亲成功,赵琛还是很惊喜的,自觉赚大了。
“爹,娘,儿归来了。”一进门,赵琛就呼唤道。
然后打屋里传来一个还算硬实的男声道:“回来便好,不早了,早些歇息罢。”
“诶。”赵琛应下,清洗一番,便回屋躺下歇息,一想到不久后这里就会变成婚房,难免有些激动。带着做一个好梦的心情,沉沉睡去。
梦是梦了,但却不是什么好梦,梦里头出现了命案,他向来怕事,不愿意去,可上官做了主,没法子,只能跟着,哪想到了案发地点,却发现凶手居然是一颗老树妖,所有人都跑了,可就他跑的最慢,树妖的藤蔓缠绕,将他箍的死死的,很难受,很胸闷,完全动弹不得,想呼救,结果完全喊不出声。
猛地一睁眼。
“呜……”赵琛眼睛一鼓,只见自己的屋内居然点上了蜡烛,赵琛认得出来,那是他准备用来新婚时再用的红烛,而桌前,一个穿着华丽衣裳的男子正在慢悠悠的品茶。赵琛下意识要喊,结果嘴被堵住了,动手脚,捆的结实。
“醒了?”周少瑜扭过头,咧嘴一笑,拔出长剑挥了挥,道:“劝你还是莫激动的好。”
赵琛眼睛鼓的更厉害了,先前是惊,现在是吓。
看着都哆嗦起来的赵琛,周少瑜都无语了,心想这家伙不会被吓尿吧?对不住了哥们,咱也是为你好吗嘛,朱淑真和你真不合适。
别的不说,单说一点,朱淑真留下是诗词是古代女子最多的,其流传下来的事迹也有一些,总之,朱淑真虽然名气算不得大,可终究还是不少人知道。可这么一位大才女,作为夫君的赵琛,居然一点事迹都没流传下来,甚至于,连名字都没有,那可就作孽了,这说明这家伙得废到什么程度,估摸着也就是那手字能拿得出手了。
既然如此,反正结局是很不幸的,那何必还带上一个朱淑真,咱就直接补偿你一笔,回头娶个老实本分的女子做媳妇不好么。
“认识这个么?”周少瑜摸出一块牌子晃了晃,自然是当初从赵佶身上抢来的金牌,不过后来给梁红玉,现在算是临时要回来用一用。不然光是用武力吓唬,估计还是会差了点。
赵琛一呆,吓尿了!牌子肯定不认识,但那五爪金龙,还能看不懂?心说咱不至于吧,到底犯了什么事,连皇室都招惹出来了,不,应当说,皇帝?
“莫慌,真要取你性命,还用的着这么麻烦?”周少瑜摆摆手,很是晦气的道。
赵琛一听,也对哈,心下稍安,但仍旧惊惧,反正肯定没好事就是了。
“不是我说你,看上谁去跟谁提亲不好,非得去朱家,哎,这不,摊上大事了。”周少瑜一摊手,很是同情的道:“官家如今正是壮年,私下也和先皇一般,喜欢微服出宫,所以,嗯,你懂的。这不,厌倦了嫔妃的千遍一律规规矩矩,就有想在外头挑一个的想法,千挑万选,好容易选中一个,然后隐藏身份上门求亲,得,也是恰巧,你也去了。
当然了,事已至此,官家也很困扰,也不愿做那强抢民女之事,不过咱们做属下的么,自然要为官家解忧,这不,我就来了。”
唰的一下,赵琛的脸色煞白煞白的,他脑洞还没那么大,压根不敢想这是假的,后世对于皇室皇帝,并没有什么敬畏感,但古代不同,更何况赵琛多少也算体制内的,怎么也是小吏么,冒充这种事,怎么也是诛三族起码了吧,可不觉得谁有这胆量。
其实也有记载过有人冒充皇帝微服,骗了一个又一个地方衙门,其实人家官员未必不会怀疑,但问题是,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是真的,自己又没伺候好,回头怪罪下来那还了得?反正就是招待一下花点银两的事,那都不叫个事。
而赵琛即便有所怀疑,也会疑神疑鬼,再说了,不说别的,就说人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将他束缚,也就说明同样能宰了他,给他一万个胆也不敢轻易尝试么。
周少瑜还要再说,其目的自然是让赵琛主动退婚了,然后再给他一些补偿,结果脚步声响起,却是赵父听见些许动静,过来查探来了。周少瑜眉头一挑,一剑飞快斩出,干净利索的断了绳索,伸手一抽,随后一跃,就从后头的窗户跳了出来。
赵琛差点以为是要宰了自己,见此才总算送气,赶紧取下口中的布团藏好,这事必须不能暴露,不然方才那一剑就不是斩绳索,而是直接劈他了。
周少瑜本想多等一等,结果赵父见儿子脸色不好,硬要守着,周少瑜也是无奈,天色不早,周少瑜其实也挺困,心想赵琛这样也不敢暴露出去,反正离婚期还有时间,不怕耽搁这么一小会,回头再来说好了,于是翻墙而出,先回家睡大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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